晨光刚漫过客厅的落地窗，顾沉舟就已经把安安的爬行垫铺在了阳光下。垫子是苏晚选的浅色系，上面印着小小的云朵图案，安安趴在上面，小手攥着个彩色的塑料环，正努力往顾沉舟放在不远处的拨浪鼓爬。她才半岁，爬得还不稳，膝盖在垫子上蹭着，偶尔晃一下，顾沉舟就赶紧伸手扶一把，怕她摔着。
“慢点儿，不急。”他蹲在垫子旁，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和昨天在公司会议室里的沉稳语调判若两人。指尖在安安的背上轻轻拍着，帮她借力——这双手昨天还在董事会的白板上画过城西项目的规划图，还在股票下跌的紧急报告上签过字，此刻却能精准地控制着力道，连安安细嫩的皮肤都没蹭红。
厨房传来苏晚切水果的声音，清脆的“咚咚”声混着安安的“咿呀”声，倒冲淡了几分顾沉舟心里的焦灼。他昨天在公司忙到凌晨一点，回来时苏晚和安安都已经睡了，公文包里还揣着没处理完的文件——鼎盛资本又抛售了2%的顾氏股票，股价一开盘就跌了5%，法务部的函件发出去石沉大海，投资方的电话更是接二连三打进来，问的都是同一句话：“顾氏到底能不能稳住？”
“粥好了，”苏晚端着两碗南瓜小米粥走出来，放在茶几上，“你先喝，我陪安安玩会儿。”她把切好的草莓放在小碟子里，递到顾沉舟面前，“昨天看你没怎么吃晚饭，今天多吃点。”
顾沉舟接过粥碗，却没立刻喝，目光落在茶几角落的公文包上——包口露出来的文件上，“顾氏集团危机应对方案”几个字格外扎眼。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甜糯的口感在嘴里散开，却没尝出太多味道，脑子里还在想早上助理发来的消息：“顾总，技术部查了权限记录，发现上周有个匿名账号登录过核心数据库，Ip地址是境外的，暂时查不到源头。”
“在想什么？”苏晚坐在他旁边，伸手帮安安把塑料环捡起来，“粥都要凉了。”
“没什么，”顾沉舟回过神，笑了笑，又舀了一口粥，“在想今天安安的辅食要不要加点菠菜泥，上次医生说她需要多补铁。”他刻意把话题引到安安身上，怕苏晚察觉到他的走神——他不想让她担心，至少现在还不想。
安安像是听懂了“菠菜泥”，突然伸手去抓顾沉舟的粥碗，小爪子差点碰到碗沿。顾沉舟赶紧把碗往旁边挪了挪，顺势把安安抱进怀里：“这个不能碰，烫。”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安安的额头，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奶香味，这味道比任何提神的咖啡都管用，刚才在脑子里盘旋的股票数据、权限记录，好像都暂时退远了些。
“对了，”苏晚突然说，“昨天我碰到建筑院的李工，他说最近有个外地的投资方想来咱们市考察，主要看城西的项目，我跟他留了联系方式，说要是有兴趣，可以介绍给你们公司。”
顾沉舟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苏晚：“你怎么想起这个？”
“没什么，”苏晚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整理了一下安安的衣领，“就是觉得多个人脉总是好的，你们公司不是在推进城西的项目吗？说不定能帮上忙。”她其实是昨天晚上看到顾沉舟在沙发上处理文件时，不小心瞥见了“城西项目资金缺口”几个字，才特意跟李工提了一句。
顾沉舟心里一暖，伸手握住苏晚的手：“谢谢。等我这边忙完，咱们请李工吃饭。”他没说公司现在的困境，只是把她的手攥得紧了些——他知道苏晚是在默默帮他，这份心意比任何投资方的承诺都让他踏实。
刚把安安放回爬行垫上，手机就在口袋里震了起来。顾沉舟掏出来，屏幕上跳着“法务部张经理”的名字。他起身走到阳台，按下接听键，声音立刻恢复了职场上的沉稳：“张经理，什么事？”
“顾总，鼎盛资本那边还是没回复，而且我们查到，他们最近和‘宏图科技’走得很近，宏图科技是咱们在城西项目上的竞争对手，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另外，恒信投资刚才发了封邮件，说要是三天内看不到解决方案，就彻底终止注资。”张经理的声音透着焦虑。
顾沉舟的眉峰蹙了起来，指尖在阳台的栏杆上轻轻敲着：“宏图科技？他们怎么会和鼎盛扯上关系？”他顿了顿，又说，“你让法务部准备一份补充材料，把咱们城西项目的优势和未来的盈利预期都写清楚，下午我亲自去恒信一趟。另外，继续盯着鼎盛和宏图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他站在阳台上等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才转身走回客厅。脸上的凝重已经褪去，又变回了那个会笑着陪安安玩的爸爸。他走到爬行垫旁，拿起拨浪鼓，轻轻摇了摇：“安安，你看爸爸手里是什么？”
安安的眼睛立刻亮了，伸着小胳膊要抓。顾沉舟故意把拨浪鼓举高一点，逗得她咯咯笑，小身子在垫子上扭着，努力往他身边爬。苏晚坐在旁边看着，拿起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顾沉舟半蹲在垫子旁，阳光落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柔和，一点都看不出是正面临公司危机的总裁。
上午十点，顾沉舟不得不去公司了。他帮苏晚把安安的婴儿车搬到门口，又把她的包整理好，里面放了安安的湿巾、换洗衣物，还有一瓶温水。“我下午尽量早点回来，”他说，伸手抱了抱苏晚，又在安安脸上亲了一口，“要是安安闹，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苏晚笑着推了推他，“路上小心，别太着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塞到顾沉舟手里，“里面是我泡的枸杞菊花茶，你最近好像有点上火，记得喝。”
顾沉舟接过保温杯，心里又是一暖。他点点头，转身拿起公文包，快步走出门。电梯里，他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菊花茶，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驱散了几分疲惫。他看着电梯门里自己的倒影，眼底的红血丝还在，但眼神却坚定了几分——为了苏晚和安安，他必须稳住顾氏。
到了公司，顾沉舟直接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技术部、法务部、财务部的负责人都在，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厚厚的文件。顾沉舟走到主位坐下，拿起桌上的报告，快速浏览着：“技术部，匿名账号的Ip地址还没查到吗？”
技术部的王经理摇摇头：“对方用了多层代理，我们现在只能查到是在境外，具体的位置还需要时间。另外，我们发现上周登录核心数据库的匿名账号，用的是一个临时权限，而这个临时权限的审批人，是顾泽宇副总。”
顾沉舟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向王经理：“顾泽宇？他为什么要批临时权限？”
“我们问过顾副总，他说当时是为了方便合作方查看项目的基础资料，才批的临时权限，没想到对方会登录核心数据库。”王经理说。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着：“继续查，看看这个合作方到底是谁，和顾泽宇有没有其他的联系。另外，把顾泽宇批的临时权限的所有操作记录都调出来，我要一份详细的报告。”
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中间顾沉舟只喝了几口苏晚给他泡的菊花茶。中午吃饭时，他也是随便吃了份盒饭，就继续处理文件。下午两点，他带着补充材料去了恒信投资。恒信的总裁李总很给面子，亲自接待了他，但态度却很明确：“顾总，不是我们不想继续注资，而是现在顾氏的股价跌得太厉害，股东们都有意见。除非你们能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否则我们很难继续合作。”
顾沉舟把补充材料放在李总面前，耐心地讲解着：“李总，我知道现在顾氏面临一些困难，但城西项目的前景是好的。我们已经和几家大型的建筑公司谈好了合作，只要资金到位，项目就能立刻启动，不出半年就能看到收益。而且，我们最近也在接触新的投资方，很快就能缓解资金压力。”
李总看着补充材料，又看了看顾沉舟，沉默了几秒：“好吧，顾总，我相信你的能力。我可以给股东们做工作，暂缓终止注资，但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出解决方案，否则我们还是要终止合作。”
顾沉舟松了一口气：“谢谢李总，我保证，一个月内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从恒信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顾沉舟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回了家。他想早点回去，陪苏晚和安安吃晚饭，陪安安玩一会儿。路上，他给助理小陈打了个电话：“公司的事你先盯着，有什么消息明天再说。另外，帮我订一束向日葵，送到家里来，苏晚喜欢。”
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安安的笑声。顾沉舟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苏晚正陪着安安在爬行垫上玩，安安手里拿着他早上放的拨浪鼓，笑得一脸灿烂。看到他回来，安安立刻伸着小胳膊要抱。
顾沉舟走过去，把安安抱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安安想爸爸了吗？”
安安“咿呀”地叫了一声，小脑袋往他怀里蹭，像是在回答“想”。苏晚走过来，帮他接过公文包：“今天回来得挺早，恒信那边谈得怎么样？”
“还行，”顾沉舟笑着说，“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对了，我订了向日葵，等下就送到。”
正说着，门铃响了，是送花的。顾沉舟接过向日葵，递给苏晚：“喜欢吗？”
苏晚接过花，笑了：“喜欢，就是浪费钱。”
“不浪费，”顾沉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你和安安开心就好。”他看着怀里的安安，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晚，心里的焦灼好像都被这温馨的画面冲淡了。
晚上，顾沉舟给安安讲睡前故事。他坐在婴儿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翻旧的绘本，轻声讲着小鸭子的故事。安安躺在小床上，眼睛慢慢闭上，小手还攥着他的手指。顾沉舟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默默想：不管公司的危机有多难，他都要守住这个家，守住这晨光里的温暖，守住这摇篮边的笑声。
等安安睡熟，顾沉舟轻轻走出婴儿房。苏晚还在客厅等他，茶几上放着一杯温牛奶。“喝了吧，有助于睡眠。”苏晚说。
顾沉舟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坐在苏晚身边。“其实，公司最近有点困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股价跌了，投资方也在施压，还有核心技术可能被泄露了。”
苏晚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容易，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要一起面对。”
顾沉舟看着苏晚，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有苏晚和安安在，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他都能扛过去。他握住苏晚的手，轻轻捏了捏：“嗯，咱们一起面对。”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里，温柔地裹着这对并肩而坐的夫妻。顾沉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难，但只要有家人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面对公司的战场，守护好家里的摇篮，找到属于他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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