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公司大门时天还没黑透,街边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包里记事本的边角硌着肩膀,我把背带换到另一侧,抬头看了眼公交站牌,确认了路线。
地图上那个红点就在城西的老居民区,离录音室不算远,但很少有人去。私家侦探昨天打来电话,说那里曾有个老艺术中心的家属楼,住过一些搞音乐的人。他没多说,只让我小心点问,别提名字,先看看有没有人认得照片。
我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窗外楼房越来越旧,店铺也少了。下车后走了几分钟,巷子窄,两边是低矮的平房,墙上贴着泛黄的水电缴费单。有小孩在门口跳皮筋,老人坐在小凳上剥豆子。我掏出照片,又看了一眼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她站在一棵树下,笑容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往前走了一段,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拎着菜篮从杂货店出来,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我快步走上前。
“大哥,打扰一下。”我声音放得很轻,“我想打听个人,您在这片住了很久吧?”
他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眼神没什么情绪。“什么事?”
我从包里抽出那张复印件,递过去。“您见过这个人吗?她可能很多年前住在这附近。”
他接过照片,低头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要甩开什么东西。他猛地抬头盯着我,脸色变了。
“你从哪拿到的?”他问。
“这是我母亲的照片。”我说,“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住过这里,只想问问有没有人记得她。”
他不说话,把照片直接塞回我手里,动作有点急。“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我站着没动,“我只是想找个人,她对我很重要。”
“重要也不行。”他压低声音,“这事你碰不得。赶紧收起来,别让别人看见。”
我握紧照片。“到底怎么回事?她做了什么?还是……有人不让她被提起?”
他摇头,往后退了半步。“我不是吓你。有些人早就不在了,有些事也不该再翻出来。你要是聪明,就当没这回事。”
“可她是我妈。”我的声音没抬高,但字一个一个说得清楚,“我长到这么大,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您让我停下,我怎么停?”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同情,又像害怕。“小姑娘,听句劝。有的门关久了,打开就是风。风一起,谁都拦不住。到时候不是你找她,是麻烦找上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很快,菜篮撞在腿边晃了几下。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照片被捏出一道折痕。巷子里安静下来,小孩也不跳了,远远望着这边。风吹过墙头,卷起一张废纸。
我没追上去问,也没喊他回来。我知道再问也没用。他怕的不是我,是背后的东西。
我低头看着照片,女人的笑容依旧温和,可这一刻,我觉得她像被什么围住了,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不敢靠近。
我慢慢把照片收进包最里面的夹层,拉好拉链。抬头看了看四周,几户人家亮了灯,窗户上映着模糊的人影。我往前走,穿过小巷,走到另一条稍宽的街上。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玻璃上有划痕,我拉开门进去,掏出手机翻出私家侦探留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是我。”我说,“我刚见了个住那边的人,给他看了照片。他反应很大,让我别查了。”
对方沉默几秒。“他说什么?”
“他说这事碰不得,还说‘有的门开了,风就止不住’。”
“……”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他能说出这话,说明他知道点东西。只是不会再说。”
“那我怎么办?”我问,“难道就这么回去?”
“不。”他说,“既然有人怕你问,那就说明你走对了。接下来别再随便给人看照片,尤其别在街上拦人。你可以试试找以前艺术中心的工作人员,或者老档案室的管理员。他们年纪大了,也许愿意说几句。”
“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明天去查登记资料,晚点给你消息。你现在先回来,别一个人待太晚。”
我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天已经全黑了,街灯昏黄,照在水泥地上。我站在路口,想起刚才那人临走前的眼神——不是冷漠,是真怕。
可我更怕的是停下。
如果连问一声都要被人警告,那这张照片背后藏着的事,一定比我想象的还深。
我转身朝公交站走去。车来了,我上了最后一班,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车上人不多,一个老太太抱着菜篮打盹,旁边男孩戴着耳机玩游戏。我靠着窗,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句话——“有的门开了,风就止不住”。
可我已经推了一半。
退回去,心会空一辈子。
到了站,我下车,沿着小区外的小路往家走。楼下便利店还开着,我进去买了瓶水,老板认识我,笑着说最近电视上常看到我。
“你唱歌越来越好听了。”他说。
我点头笑了笑,没多聊。
走出店门,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下去。抬头时,看见对面楼道口站着个穿深色外套的男人,正看着这边。我愣了一下,他立刻转身进了楼道,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我站了几秒,把水瓶握紧了些。
不是跟踪,就是巧合。
我绕到小区侧面的入口,没再往那边看。上楼时脚步放轻,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开门,开灯,我把包放在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把照片拿出来,铺在茶几上。
灯光下,女人的脸更清晰了。她的眼睛和我很像。
我翻出记事本,在最新一页写下:“城西老区,有人认识照片中人,但拒绝谈论。警告我不要再查。原因不明。”
笔尖顿了顿,我又补了一句:“他们怕的不是过去,是现在有人提起。”
写完,合上本子,我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坐回沙发。
手机静静躺在桌边,屏幕黑着。
我没有打开它,也没有给任何人发消息。
我知道明天还会继续走这条路,不管有没有人拦。
我喝了口水,站起来把窗帘拉好,顺手检查了门锁。
然后我回到茶几前,把照片重新放进夹层,塞进包的最里面。
我拎起包,走进卧室,把它放在枕头底下。
躺下时,我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外面很安静。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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