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许还得等一些时日。”
这一段时日,或许要等上三年两载也说不定。
如今的言攸声名堪忧,不宜纳入,否则当然拖累东宫的声誉,给旁人可乘之机。
遽然间,她食指抵住他的喉结,吐气如兰似麝,隐约有几许幽怨惆怅,笑道:“我明白的,因为我的名声……可是殿下不要忘了,我变成如今这样,又拜谁所赐?”
话音戛然而止,天光渐暗。
她就那么靠在褚昭肩头一枕好眠。
褚明霁。
她失落至此,拜谁所赐?
她清醒地明白恶缘缠身,她只能在冥思苦想中,反复规劝催眠:要爱褚昭,爱褚昭才不会受痛。
她早已病入膏肓,非药石可解,唯褚昭一命能抵。
褚昭惊起微微薄汗,黏在额角鬓边,沾染到栀子花托,用以遮掩血腥的浓烈熏香与鲜花终成一段纠葛,演绎得古怪而刺鼻。
鲜活而腐朽,如是割裂。
她知道又怎样?
他本就不曾大度,他生前可以对她极尽偏宠,而死后他人扶柩,他定要命人先杀了她,塞入他的棺椁,同棺长眠,生生世世。
“你我之事,不在旦夕之间。”褚昭薄哂,不甚在乎她是否听入耳中。
睡吧。
梦中有长蛇缠绕,吐息温凉,缓缓洒落眉目、唇鼻……
诡异的缠绕感,她沉溺其中。
……
天光晴好。
多日的曲意柔顺换来了片刻自由。
言攸仅是试探性提了两句,想回到薛家了却未尽的关系,褚昭竟允了,还为她备好车驾,命一名随侍贴身护卫。
“殿下,我知道早去早归。”她仰起脸露笑,笑靥温暖干燥,又重拾生机,若不说,谁会晓得她在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丧子之痛。
褚昭喜她七情淡薄,却也恶她冷心冷肺,好在这时,至少表面上他得以捂热这一颗凝冰。
扮演至死,谁能说全无一点真?
他几乎是享受这样的乖,温热而干燥的手掌轻轻一拢就握了她整张脸,明媚清艳,颦蹙倾魂,擭住他半颗心脏,不由亲近。
他平和道:“好,等你。”
言攸去了,脱离他掌控的范畴,几乎转瞬之间压下唇角弧度,透作无言的冷。晴光照身,照得她一身肌肤更白,乌发也流着光,如瀑如绸。
她在车内时不时撩开侧帘,窥望一路行来的外景,行人渐密集又渐稀疏,从来时的宅邸,到薛府,用了不短的时间。
朱门依旧,只是她已许久不归,连护院都换了两人,最开始认不得她,还是等了一阵,薛疏听后亲自来接的。
言攸略感惊愕,这几月不见,薛疏竟添了如此几分沧桑,甚至有些许不修边幅了,下巴淡淡的胡青痕迹,也没能理得干净,浑身也多些阴气,无精打采。莫不是褚昭还瞒着她一些?薛家遭逢变故?
尤其是他的眼睛,堪称血线密布,端得恐怖的程度。
言攸看得心惊肉跳,长眉一拧道:“薛师兄,你怎么了……”
薛疏下意识捏了捏眉心处舒缓,偏过双目和她错开视线,声线沙哑而渺然:“我无甚大碍……是母亲,母亲身体不大好……”
陆氏的身体她一早就清楚,常年伴有一些疑难杂症。
言攸听后心慌,关切开口:“我与你去看看陆夫人。”
“别……别去……”
薛疏骤然遏制她的提议,按住她手后又察觉到惊萧不善的注视飞快撤开手,甚至有意与她拉开一步距离,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她忽有些落寞,何时开始薛疏与她也这样生疏离散了,但也不难想,身边跟着褚昭的眼线,时时刻刻都受监视。
她扭头唤惊萧一同出去,与人交代商量一番。
言攸:“惊萧。”
惊萧:“姑娘有何事?”
言攸不答反问,先发制人:“殿下命你随侍左右,是为护卫,还是为监听?”
褚昭虽的确有意点拨他们留意言攸的言行举止,可明面上的确只是交代他们防卫刺客等,言攸是薛家名义上的表姑娘,他们算是“亲人”重逢,诚然轮不到他等管束。
惊萧斟酌后道:“当然是为护卫姑娘。”
“我与薛师兄数年未有逾越之举,望殿下放心,不过是想随薛师兄去探望两眼老夫人,还请移步,在府外等候。”言攸这便不客气地直言了。
面对一个侍卫,还何须扭捏担忧。
惊萧素来通人情,又将他们那些事多多少少看在眼下,偶时与闻弦私下甚至悄然论过,议她一介孤女也是不易。
惊萧终是通融了,安心退守在马车旁,他不免提醒:“不过姑娘可万万注意分寸。”
“我省得了。”
言攸一颔首,转回府中,果见薛疏还等在原地。
“薛师兄,陆夫人之病可是有什么隐情?”两人一道走着,言攸狐疑问道。
薛疏很少这样的忧心忡忡,想必这一次的病并不简单,或是已经到了危急的地步。
薛疏唇瓣血色稀薄,因她发问而僵住脚步,转而立刻带她到客堂休憩。
他没打算带着言攸去见母亲的模样。
原本觉得,她不回来也算一桩好事,可时间一长,他又怕她会在褚昭手下受尽折辱。如今观她一切无碍,至少这边,悬着的心足以放下。
“母亲的病你不必多问……见你安好,我也心安几许,若是有委屈,且尽管与我诉说,虽不知我是否能帮衬……”
短短的间隙,言攸屏退闲杂人员,截断他的话语,温言说:“师兄,我确有几件事需要你帮衬。”
薛疏眼睛明亮一息。
言攸:“燕子令还在师兄手中是么?”
他应声:“你所托之物,不敢遗漏。”
那其实只是一个年少约定的旧物,她又轻易回忆起这些年的曲折流离,再也笑不出口。
她道:“燕子会来找你……我想拜托师兄主审俞煊的案子,只惩恶,不牵连无辜人等,有几成把握?”
连坐的可怕之处,谁人都明了,她是要报仇,却不想造成一场又一场的滥杀,沦为与其一般的畜生。
薛疏露出凝肃而为难的神情。
“清和,你是一直犹疑分寸,才一直不肯铲除长宁侯府吗?你其实早就捏死了那些罪证吧。”
否则,偌大的燕子巢怎会一夕之间便散场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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