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注意到他的嘴角和眼睛，却又分明是郑明月的翻版。
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灵动。
一笑起来便弯成月牙，嘴角也自然上扬。
若不是知道底细，外人一眼望去。
恐怕还真分不清这到底是像父亲多些，还是像母亲多些。
就连他身旁的宋晓梅，站在一起时，兄妹俩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眉眼轮廓、脸型气质，处处透着相似的影子。
只是宋文华更显沉稳。
而宋晓梅则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他几步跨到众人跟前，脚跟“啪”地并拢。
阳光落在他肩上，衬得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可若你仔细盯着他瞧，便会发现他的耳根不知何时红得厉害。
那点红意藏都藏不住，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耳尖。
“哎呀明月姐，你总说我是福气好，可你家才真叫一个旺啊！”
“儿子闺女都长得标致，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哪像我家那个皮猴儿，整天上蹿下跳，拆家都没他能折腾的。”
郑明月在后头听得捂嘴一笑，肩膀微微抖动。
随即赶紧上前几步，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语气嗔怪又亲昵。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这嘴啊，尽捡好听的说。”
她转头看向众人，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家文华，我儿子，刚退伍一年。前五年都在部队服役，人踏实，老实本分，话也不多，你们别看他站得这么规矩，其实心里可软和了。”
沈中顺一听“退伍”“部队”这几个字眼，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小脸涨得通红，一把攥住宋文华的手，声音激动得发颤。
“文华哥！我叫中顺，今年十一岁！等我长大，我也要当兵！我要跟二狗子一样，保卫国家，站岗放哨！”
他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天呐！
郑明月的儿子居然当过兵！
这下他在二狗子面前，可有得吹了！
“好！有志气！”
宋文华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他平日里冷着脸，眉宇间自带一股威严。
可这一笑起来，眉眼瞬间柔和，眼神温厚。
沈中顺被这一笑一拍。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连肩膀都撑了起来。
往后啊，二狗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大哥”了！
他不仅坐过拖拉机，待会儿还要坐大卡车！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当过兵的亲戚！
对了！
最牛的是他肚子上还挨过一刀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刀伤，是在一次紧急任务中。
为了保护战友，硬生生被歹徒的匕首刺中腹部。
血流了一地，差点没救回来。
可即便如此，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直到把任务完成才肯被送去医院。
缝了整整十七针，现在还能看见那道弯弯曲曲的疤痕。
比二狗子强多了！
人家二狗子连打针都哇哇叫。
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没哼过一声，这叫什么？
这叫真正的硬汉！
沈秀叶也脆生生喊了句：“文华哥！”
宋文华本来耳根子就有些发红，这下更不得了。
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你好，秀叶。”
他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又轻又涩。
沈秀叶以为是弟弟太黏人，把人惹烦了，赶紧一把拉过沈中顺。
“哎哟中顺！你这孩子，别没大没小的！文华哥是客人，你得懂规矩！”
她边说边轻轻拍了弟弟一下。
沈中顺冲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然后乖乖地缩了缩脖子，躲到她身后去了，偷偷打量着宋文华。
“这孩子皮，但从小最崇拜当兵的。”
沈秀叶边说边笑，眉眼弯弯。
“小时候连做梦都喊‘立正！敬礼！’，还非要把书包绑在背上当军包，整天在院子里走正步，可逗了。”
宋文华的脸红得发紫，整个人僵在原地。
郑明月憋着笑，嘴角微微抽动，一只手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把笑意压下去。
这傻儿子，当了五年兵，风吹日晒都不怕。
怎么见个姑娘反倒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
“翠芬，秀叶，你们进屋喝茶去吧。”
她赶紧打圆场，语气轻快。
“站这儿吹风，回头着凉了可不好。”
再站这儿，她这傻儿子怕是要把脖子都烧没了。
耳朵红到发烫，脸红到滴血。
再这么下去，人都得蒸熟了。
当了五年兵，回来天天跑长途，连个姑娘面都见不上。
一趟车来回就是七八百里。
夜里在服务区打个盹儿，醒来继续开。
车队里那些老司机成双成对地找对象。
就他一个人清清白白，连微信都没加过几个女的。
反倒不如人家小姑娘懂事。
沈秀叶落落大方，说话利索，眼神清亮。
沈翠芬笑着点头，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拉着沈秀叶的手就往堂屋走。
“走，秀叶，咱进去坐，外头风凉。”
宋磊在一旁赶忙搭腔，生怕冷了场面。
“对对对，快进去坐，别客气！饭马上就好！我都闻着香味了，晓梅这手艺，十里八村都数第一！”
沈翠芬瞧沈秀叶那副呆愣愣的样子，心里有数了。
这丫头压根儿没把宋文华当回事。
她眼神扫过堂屋门口那道身影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算了，顺其自然吧，事儿还得慢慢来。
感情这东西，急不得，强求不来。
有时候，一眼万年。
有时候，日久生情。
现在看不出端倪，不代表以后就没戏。
堂屋里，宋晓梅已经把热茶泡好，倒进搪瓷杯里。
茶香悠悠飘着，带着一丝淡淡的茉莉清香。
桌上摆着刚买的米花糖，一颗颗金黄酥脆，裹着糖霜，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还有一盘洗得水灵灵的苹果，个个饱满圆润。
见他们进屋，宋晓梅立刻笑着迎上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顺手把八仙桌又擦了一遍。
“快坐快坐，别站着！凳子都擦干净了，坐哪儿都舒坦。”
“秀叶，这是你晓梅姐。”
沈翠芬笑呵呵地介绍，顺手把沈秀叶往前轻轻推了推。
“晓梅姐！”
沈秀叶乖乖叫了一声。
宋晓梅点头应得脆生生的，眼里亮晶晶的。
“哎！快进来坐！别拘束，把我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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