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七侠镇这破地方,连风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味,像是谁把陈醋和洗脚水混在一起泼了满地,黏糊糊地裹在人身上,膈应得慌。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被太阳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跟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似的,疼得我龇牙咧嘴。
路边卖糖葫芦的老头耷拉着脑袋,竹签上的糖葫芦都蔫了吧唧的,糖壳子发黏,活像老太太没擦干净的鼻涕。
拐角处几个半大孩子围着一只流浪狗起哄,狗吓得缩在墙角呜呜叫,那架势,仿佛在举行什么他妈的霸凌仪式。
尽头那栋楼,同福客栈。
门大敞着,里面飘出的味道比外面还复杂——油烟味、汗味、佟掌柜身上那股子廉价胭脂混着草药的味道,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发酵出来的酸臭味,搅在一起直冲鼻腔,差点把我中午吃的那碗掺了沙子的杂酱面给顶出来。
我磨磨蹭蹭挪进去,心里把雇我的那个龟孙子骂了八百遍。
操。
这地方哪是客栈,分明是个大型荒诞剧现场。
柜台后面,佟湘玉正对着一面锃亮的铜镜子拔眉毛,镊子夹着一根细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里还念念有词:“额滴神啊,这眉毛怎么就长不整齐嘛,展堂要是看到,又要说额不修边幅了。”
白展堂从后院晃悠出来,手里端着个紫砂壶,慢悠悠抿了一口,斜眼瞥她:“掌柜的,您就算把眉毛拔光了,该抠门还是抠门,不如省点劲琢磨琢磨怎么涨房租。”
佟湘玉手一抖,镊子掉在柜台上,扭头瞪他:“展堂!你是不是皮又痒了?信不信额让小郭给你一套排山倒海,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旁边桌子上,吕秀才正给郭芙蓉剥瓜子,剥好的瓜子仁堆成一小堆,郭芙蓉翘着二郎腿,一边吃一边抱怨:“芙妹你说这七侠镇也太无聊了,除了客栈就是饭馆,连个能逛街的地方都没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忽悠,留在这儿当什么杂役。”
吕秀才眯了眯眼透过镜片看过来,一脸谄媚:“芙妹莫急,待我科考中了状元,便带你去京城,那里有天桥杂耍,有胭脂铺,还有……”
“还有什么?”郭芙蓉挑眉,吕秀才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还有更多能让你施展排山倒海的歹人。”
郭芙蓉一听,立马乐了,拍着桌子:“这还差不多!”
角落里,莫小贝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嘴里念念有词:“白大哥说带我去山上抓兔子,结果等了半天,他自己跑去跟猎户喝酒了,骗子!都是骗子!”
祝无双端着一碗糖水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贝,别生气了,师兄也是一时兴起,无双姐姐给你做了冰糖雪梨,润润嗓子。”
莫小贝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无双姐姐,真的吗?比佟掌柜给我喝的苦药汤子好喝吗?”
祝无双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甜丝丝的,喝了还能化痰止咳。”
厨房门口,李大嘴探着个脑袋,嚷嚷着:“掌柜的!萝卜没了!要不要去菜市场再买点儿?”
佟湘玉头也不抬:“买什么买!昨天不是刚买了吗?你是不是又偷偷拿萝卜喂门口的流浪狗了?”
李大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哪能啊掌柜的,那狗看着可怜,我就给了它一小块,再说了,萝卜这东西,多吃点助消化嘛。”
我站在门口,像个傻逼似的杵着,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雇主的要求:给同福客栈的某个人道歉,必须让对方真心原谅,事成之后给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
妈的,要不是为了这五十两,我死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我是个职业道歉师。
说好听点是道歉师,说白了就是帮人背锅、替人说好话的工具人。
只要给钱,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三岁小屁孩,我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错的说成对的,让对方心甘情愿原谅雇我的人。
从业三年,我从没失过手,直到今天。
因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雇主让我道歉的对象是谁。
纸条上只写了“同福客栈某人”,其他屁信息没有。
我怀疑雇我的那个龟孙子是故意的,要么是想耍我,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新来的?”白展堂注意到我,端着紫砂壶走过来,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看一件来路不明的赃物。
我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那个……我是来找人的。”
佟湘玉也停下了拔眉毛,探出头来:“找人?找哪个嘛?我们这儿的客人都是熟面孔,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我卡了壳,总不能说我是来道歉但不知道跟谁道歉的吧?那也太离谱了。
我灵机一动,指了指纸条:“我是受一位朋友所托,来给这儿的一位……恩公道歉的,我那朋友不好意思亲自来,就让我代为转达。”
“恩公?”吕秀才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来了兴致,“不知阁下的朋友与我等有何渊源?又为何要道歉?”
“这……”我心里暗骂,这秀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知道,还至于站在这儿像个傻子吗?
我清了清嗓子,瞎编乱造:“我那朋友说,几年前在七侠镇遇到了难处,是贵客栈的一位好心人出手相助,后来他一直想报答,却没找到机会,最近听说好心人在这儿,就想让我来道个谢,顺便……为当年的一些误会赔个不是。”
“误会?”郭芙蓉来了精神,拍着桌子站起来,“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得罪了我芙妹?你跟我说,我帮你出头!”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姑娘看着挺文静,怎么一说话就跟要打架似的?
白展堂拉住她:“小郭,别冲动,人家还没说清楚呢。”
然后转向我:“你那朋友没说是什么误会?也没说那位好心人姓甚名谁?”
“没……没说。”我硬着头皮回答,“我那朋友说,只要我来这儿一提,那位好心人就知道了。”
“放屁!”李大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这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我看你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大嘴!不得无礼!”佟湘玉呵斥道,然后又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额看你也不像坏人,要不你再想想,你那朋友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线索?比如好心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我挠了挠头,脑子里飞速运转,试图想个合理的线索。
突然,我瞥见莫小贝手里的树枝,灵机一动:“我那朋友说,那位好心人喜欢……喜欢小动物,还特别会照顾孩子。”
话音刚落,客栈里瞬间安静了。
祝无双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难道……是我?”
莫小贝也抬起头:“无双姐姐确实很喜欢小动物,也很照顾我。”
白展堂嗤笑一声:“得了吧师妹,你也就是给小贝剥剥瓜子,喂喂流浪狗,这算什么照顾孩子?要说照顾孩子,掌柜的比你强多了。”
佟湘玉立刻点头:“就是嘛,额把小贝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得很,再说了,额也经常给门口的流浪狗喂剩饭,说不定说的是额呢?”
“掌柜的,您那是为了省钱,把剩菜剩饭倒给狗,省得浪费。”白展堂毫不留情地拆台。
“展堂!你是不是故意跟额作对!”佟湘玉瞪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白展堂耸耸肩。
郭芙蓉插了一嘴:“我觉得应该是秀才!秀才虽然文绉绉的,但心肠好,上次还救了一只受伤的鸽子呢。”
吕秀才受宠若惊:“芙妹居然记得?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得了吧秀才,你那鸽子最后还不是被大嘴炖了汤?”白展堂撇了撇嘴。
李大嘴急了:“哎!老白你可别冤枉我!那鸽子是自己飞进锅里的,我又不知道是秀才救的!再说了,那汤炖得还挺香呢!”
“你还有理了?”吕秀才生气地站起来,“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救活的鸽子!你居然把它炖了!”
“不就是一只鸽子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李大嘴嘟囔着,“大不了我再给你抓一只就是了。”
“你!”吕秀才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吵来吵去,心里直犯嘀咕:这客栈的人也太奇葩了吧?就这么点破事,居然能吵起来?
而且,他们好像都忘了我这个正主了。
我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个……各位,能不能先别吵了?我还得给人道歉呢。”
佟湘玉这才想起我,清了清嗓子:“额说,这位兄弟,既然你也说不清楚是谁,不如这样,你把道歉的话先说出来,我们大伙儿听听,说不定就能猜到是谁了。”
“对啊对啊,你快说!”莫小贝举着小手,一脸兴奋,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我心里暗骂,这叫什么事啊?道歉还得公开处刑?
但为了五十两银子,我也只能忍了。
我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摆出我最真诚的表情:“那位好心人,我朋友说,当年多亏了你出手相助,他才能渡过难关,这些年他一直念念不忘,心里很是感激。至于当年的误会,是他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让你受了委屈,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谅他。”
说完,我还深深鞠了一躬。
客栈里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祝无双小声说:“听起来不像是在说我,我好像没跟谁有过误会。”
莫小贝也摇摇头:“我也没有,除了白大哥骗我去抓兔子那次,但那也不算什么误会啊。”
佟湘玉皱着眉头:“额也想不起来,额这辈子除了跟展堂拌嘴,也没跟谁有过深仇大恨啊。”
白展堂摸着下巴:“难道是我?当年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确实帮过不少人,也得罪过不少人,说不定是哪个仇家良心发现,想跟我道歉?”
“得了吧老白,你那点破事,谁会特意跑来道歉啊?”郭芙蓉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吕秀才突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一定是当年跟我辩论的那个王公子!当年我们为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辩论了三天三夜,最后他输给了我,还说我是歪理邪说,后来就气冲冲地走了,说不定他现在想通了,觉得对不起我,就派你来道歉了!”
“拉倒吧秀才,就你那辩论,谁听了不生气啊?人家没打你就算好的了,还道歉?”白展堂嗤笑一声。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一本正经地猜测,心里越来越慌:这要是猜不出来,我的五十两银子不就泡汤了?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我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各位,我朋友说了,只要那位好心人肯原谅他,这锭银子就作为谢礼,送给好心人。”
银子一出,客栈里的气氛立刻变了。
佟湘玉的眼睛瞬间亮了,死死盯着那锭银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额说,这位兄弟,你那朋友真是太客气了,其实道歉不用这么破费的,心意到了就行。”
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拿银子。
白展堂一把拦住她:“掌柜的,你急什么?还没确定是谁呢。”
然后转向我:“兄弟,你再好好想想,你那朋友有没有说过别的?比如那位好心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特别的爱好?”我琢磨着,“我那朋友说,那位好心人喜欢……喜欢说口头禅。”
“口头禅?”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佟湘玉立刻举手:“额!额的口头禅是‘额滴神啊’!”
白展堂:“我是‘葵花点穴手’!”
郭芙蓉:“排山倒海!”
吕秀才:“子曾经曰过!”
莫小贝:“嫂子耍赖!”
祝无双:“放着我来!”
李大嘴:“这可咋整啊?”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的口头禅,心里哭笑不得:这客栈的人,连口头禅都这么有特色。
我清了清嗓子:“我那朋友说,那位好心人的口头禅是……是一句外语。”
“外语?”众人都愣住了。
吕秀才眼睛一亮:“那一定是我!我经常说‘oh my god’‘thy art so beautiful’之类的!”
“得了吧秀才,你那也叫外语?顶多是散装英语。”白展堂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一看就是个乞丐。
他一进门就直奔柜台,对着佟湘玉嚷嚷:“掌柜的,给点吃的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佟湘玉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去去去!哪儿来的乞丐,别影响额做生意!”
白展堂也走过来,想把他赶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乞丐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我磕了个头:“大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愣住了:“大师?你认错人了吧?”
那乞丐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没错!就是你!三天前,我在菜市场偷了一位老太太的钱袋,是你拦住我,还劝我改邪归正,你说‘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我听了你的话,把钱袋还给了老太太,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想跟你说声谢谢,还想跟你学怎么做人!”
我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拦过你?还说过这种话?”
那乞丐一脸坚定:“就是你!你当时穿着一身灰衣服,背着一个包袱,跟现在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是灰衣服,背着一个包袱,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是雇我的那个龟孙子搞的鬼?
客栈里的人也都愣住了,佟湘玉凑过来:“额说,这位兄弟,你还有这本事?居然能劝化乞丐?”
白展堂也一脸惊讶:“可以啊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活菩萨。”
我心里暗骂,这叫什么事啊?平白无故多了个“徒弟”?
我想解释,可那乞丐根本不给我机会,一直跪在地上,哭着说:“大师,你就收下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偷东西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
他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看到我后,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先生!终于找到你了!”
我彻底懵了:“又是谁啊?”
那有钱人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先生,三天前,我在赌场输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是你劝我‘赌博害人,回头是岸’,我听了你的话,回家跟老婆认错了,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是来报答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我:“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
我看着那锭金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乞丐,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穿越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佟湘玉的眼睛都看直了,死死盯着那锭金子,嘴里不停地念叨:“额滴神啊,这么大一块金子!”
白展堂也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兄弟,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郭芙蓉也一脸崇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比秀才厉害多了!”
吕秀才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一脸不服气:“我也很厉害啊,我会背《论语》!”
“背《论语》能当饭吃吗?能赚金子吗?”郭芙蓉挑了挑眉。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雇我的那个龟孙子设下的局。
他故意不告诉我道歉的对象,就是想让我在客栈里出丑,或者是想利用我做什么事。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不仅来了个乞丐认我当大师,还来了个有钱人给我送金子,这也太离谱了。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稳住局面:“那个……这位兄台,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没劝过你啊。还有你,这位乞丐兄弟,我也没拦过你。”
“不可能!”有钱人斩钉截铁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穿着一身灰衣服,背着一个包袱,还戴着一顶帽子,跟现在一模一样!”
乞丐也点头:“对啊大师,我也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那个劝我改邪归正的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根本没戴帽子啊!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妈的,居然被人耍了!
我看向客栈里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这次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长得也挺标致,只是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我,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先生!你终于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是来认亲的吧?
我强颜欢笑:“这位姑娘,你也认错人了吧?”
那女人摇摇头,眼里含着泪水:“先生,你不记得我了?三天前,我跟我相公吵架,想不开要跳河,是你拦住我,还劝我‘夫妻之间要互相包容,珍惜彼此’,我听了你的话,跟我相公和好了,现在我们过得很幸福,我是来谢谢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我:“这是我家传的玉佩,还请先生收下。”
我看着那个锦盒,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彻底崩溃了:“我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认错人了!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
我的声音太大,震得客栈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女人愣住了,眼里的泪水掉了下来:“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明明救了我,怎么能不认账呢?”
乞丐也站起来,一脸失望:“大师,你是不是不想收我为徒了?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乞丐?”
有钱人也皱起眉头:“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委屈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我真的没做过这些事!是你们认错人了!”
“不可能!”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佟湘玉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额说,这位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认了也没关系,他们都是来感谢你的,又不是来害你的。”
“就是啊兄弟,”白展堂也说,“你看你,一下子得了金子,得了玉佩,还有个徒弟,多好啊!”
我看着他们,心里暗骂:好个屁!这明显是有人设下的圈套,要是我真的认了,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麻烦呢!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三个人说:“我再说一遍,我没做过这些事,你们认错人了!请你们离开!”
那女人哭得更厉害了:“先生,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报答你,但你也不能不认我啊!”
乞丐也跟着哭:“大师,我知道我配不上当你的徒弟,但我真的想改邪归正啊!”
有钱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先生,你这样做就太过分了!我本来还想请你到我家做客,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客栈里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好心来感谢他,他居然不认账。”
“就是啊,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绝情。”
“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骗子,之前说的道歉都是假的。”
我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越来越委屈,也越来越生气:“我没有骗你们!是他们认错人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狼狈!”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黑衫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正是雇我的那个龟孙子!
“是你!”我咬牙切齿地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那男人点点头,走进客栈,笑着说:“没错,就是我。怎么样?这个惊喜不错吧?”
“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我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耍我?”
“耍你?”那男人嗤笑一声,“我可没耍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我警惕地看着他。
那男人指了指客栈里的人:“我想让你帮我跟他们道歉。”
“跟他们道歉?”我愣住了,“你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那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三年前,我在这客栈里住了几天,结果被他们坑得身无分文。佟掌柜故意抬高房价,白展堂偷了我的银子,郭芙蓉把我打成了重伤,吕秀才骗我买了一堆没用的书,李大嘴给我吃的饭菜里有虫子,祝无双虽然没害我,但也没帮我,还有莫小贝,她偷偷把我的行李扔了!”
客栈里的人都愣住了,佟湘玉立刻反驳:“你胡说!额什么时候坑过你?我们客栈童叟无欺!”
白展堂也说:“我可没偷过你的银子!你别血口喷人!”
郭芙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吕秀才:“我卖的书都是有用的!都是圣贤之作!”
李大嘴:“我做的饭菜干净得很,怎么可能有虫子?”
祝无双:“我……我当时确实不知道。”
莫小贝:“我没扔你的行李!你冤枉我!”
那男人冷笑一声:“冤枉你们?我这里可有证据!”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扔在桌子上,“这是当年的账单,佟掌柜收了我十倍的房价;这是我当时的伤口照片,就是郭芙蓉打的;这是那些书的清单,全都是些没用的破烂;还有这个,是客栈里的伙计偷偷告诉我的,白展堂偷了我的银子,李大嘴的饭菜里经常有虫子,莫小贝经常偷客人的东西!”
客栈里的人看着那些证据,都沉默了。
佟湘玉的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展堂也低下了头,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郭芙蓉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真的打过你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吕秀才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小声说:“那些书确实是圣贤之作,只是可能对你没用而已。”
李大嘴:“我……我后来已经改了,现在做饭很干净了。”
莫小贝眼圈红了:“我没有偷客人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好玩,拿了他们的小玩意儿,后来都还回去了。”
那男人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三年了,我一直记着这件事,今天终于有机会跟你们算总账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
雇我的那个男人,三年前被客栈里的人坑了,心里一直记恨,所以才雇我来道歉,其实是想让我在客栈里大闹一场,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而那些乞丐、有钱人、女人,都是他安排好的演员,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让客栈里的人出丑。
我心里暗骂,这个龟孙子也太狠了!
但同时,我也觉得客栈里的人有点活该,谁让他们当年坑人呢?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走到那男人面前,鞠了一躬:“这位客官,当年的事,是额不对,额不该故意抬高房价,额向你道歉。”
白展堂也走过来,低着头说:“当年偷你银子的事,是我不对,我把银子还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男人。
郭芙蓉也挠了挠头:“如果我真的打过你,那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
吕秀才:“我不该卖那些你不需要的书,我把钱退给你。”
李大嘴:“我不该给你吃有虫子的饭菜,我向你道歉。”
祝无双:“当年我没有帮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莫小贝也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东西。”
那男人看着他们,脸上的嘲讽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想为难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当年你们的所作所为,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现在你们都道歉了,我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
他把白展堂递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这银子我不能要,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又看向吕秀才:“那些书的钱也不用退了,虽然我用不上,但也算是个纪念。”
佟湘玉愣住了:“客官,你……”
那男人笑了笑:“其实,这三年来,我一直活在仇恨里,过得很不开心。今天看到你们都真心道歉了,我才明白,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原谅,才能让自己解脱。”
他看向我:“这位兄弟,谢谢你,虽然你是我雇来的,但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一切。这五十两银子,是你应得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我。
我接过银子,心里五味杂陈。
本来以为是一场骗局,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被仇恨折磨了三年。
而客栈里的人,虽然当年做了错事,但也敢于承认,勇于道歉,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佟湘玉看着那男人,眼里满是愧疚:“客官,当年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你不嫌弃,今天就在这儿吃顿饭,额让大嘴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就当是额给你赔罪了。”
白展堂也说:“对啊,兄弟,今天就在这儿好好吃一顿,我们陪你喝几杯。”
那男人笑了笑:“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栈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
李大嘴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做饭了,佟湘玉忙着给大家倒茶,白展堂和那男人聊起了江湖上的事,郭芙蓉和吕秀才在一旁斗嘴,莫小贝和祝无双在院子里玩游戏。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感悟。
其实,人生就像这客栈一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和矛盾,但只要大家都能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包容,多一份真诚,再大的矛盾也能化解,再深的仇恨也能放下。
道歉,不仅仅是一句“对不起”,更是一种勇气,一种担当,一种对他人的尊重。
而原谅,也不仅仅是一句“没关系”,更是一种智慧,一种豁达,一种对自己的解脱。
过了一会儿,李大嘴端着饭菜走了出来,有红烧肉、糖醋鱼、炒青菜,还有一大碗鸡汤,香味扑鼻。
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那男人吃得很香,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吃完饭,那男人起身告辞:“各位,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该走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佟湘玉挽留道:“客官,不再住几天吗?”
那男人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以后,我会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他看向我:“这位兄弟,后会有期。”
我点点头:“后会有期。”
看着那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心里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拿起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心里感慨万千。
这五十两银子,来得真是一波三折,不过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佟湘玉走过来,笑着说:“这位兄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也没有机会向那位客官道歉。”
白展堂也说:“是啊兄弟,你真是我们的贵人啊!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笑了笑:“不用客气,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顿了顿,我又说:“其实,我觉得你们能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真的很不容易。”
佟湘玉叹了口气:“当年的事,确实是额们不对,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以后额们一定会改,再也不坑客人了。”
白展堂也点点头:“是啊,以后一定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我看着他们,心里突然觉得,这同福客栈虽然奇葩,但也充满了人情味。
这里的人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们都很真实,很善良,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
我站起身:“各位,我也该走了。”
佟湘玉愣住了:“这么快就走了?不再住几天吗?”
我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我看了一眼客栈里的人,笑着说:“跟你们相处的这一天,很开心。谢谢你们的款待。”
郭芙蓉摆摆手:“客气什么!以后有空常来玩啊!”
吕秀才:“是啊,常来看看我们,我还可以给你背《论语》呢!”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客栈。
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风也变得凉爽了一些。
我走在七侠镇的街道上,手里攥着那五十两银子,心里充满了感慨。
原来,道歉和原谅,真的能让人获得新生。
而那些看似荒诞的经历,也总能让人明白一些深刻的道理。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很美。
我笑了笑,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我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我知道,只要我保持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懂得原谅他人,就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妈的,这趟七侠镇之行,虽然一波三折,但也值了!
喜欢双生魂记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双生魂记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