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真藏身于巨岩之后,连呼吸都压得极低,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看着杨风在那诡异木雕前吃了大亏,心中对这邪门玩意儿的警惕也提到了最高点。
对付这一类的东西,他的能力极为有限,一般都是硬扛,方才木雕上传出来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连炼精期七层的杨风都抵挡得如此艰难,甚至可以说是勉强脱身,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然而,接下来杨风的举动,却让江真微微眯起了眼睛,瞳孔中金色的光芒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只见杨风在原地站定,既没有立刻再次尝试,也没有转身离开。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里面的那面小木盾,用手指轻轻捻了捻上面一处破损之处,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心疼这件法器。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尊沉寂下去的木雕,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有忌惮,有不甘,也有一丝……决绝?
对方沉默地观察了木雕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期间甚至微微侧头,用耳朵似乎想捕捉除了风声和远处隐约搜捕声之外的任何细微动静。
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脸上的犹豫之色尽去。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怀中内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当他将手抽出时,掌心中已然多了一物。
那东西看起来实在不起眼。
黑黢黢的,约莫巴掌大小,形状很不规则,边缘粗糙,表面没有任何光泽,就像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烧糊了的木炭块,甚至可能随手从哪个熄灭的篝火堆里都能捡到。
但杨风对待它的态度,却与它平凡的外表格格不入。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托着它,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专注得仿佛在举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下一刻,只见他微微低下头,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随即,一阵低沉、沙哑、音节极其古怪晦涩的咒语,如同梦呓般从他喉间流淌出来。
这语言江真从未听过,不似人间任何一种方言,听上去,仿佛能感觉出其中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气息,每一个音节的吐出,都似乎引动了周围空气中某种细微的涟漪,总之极为诡异。
随着这奇异的咒语持续,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块死气沉沉的“木炭”竟在杨风的掌心微微震颤起来,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
它表面那层焦黑、仿佛毫无生机的外壳下,隐隐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光泽。
紧接着,一股充满了盎然生机的气息,如同初春时节第一缕突破冻土、温暖而坚定的阳光,悄然以那木炭为中心弥漫开来。
这股生机并非寻常草木那种翠绿欲滴的鲜活感,它更醇厚,更古老,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混乱、净化一切污浊的宁静意味。
就在这股生机气息出现的刹那!
那尊一直如同死物般矗立的诡异木雕,猛地产生了反应!
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其存在的“本质”仿佛被触怒、被挑衅了!
木雕表面那些细密扭曲、如同蠕虫盘结的鳞片,竟瞬间活了过来,并且开始剧烈地起伏蠕动。
与之一同“活”过来的,还有那三张巨口中无数惨白的触须。
它们疯狂舞动起来,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江真通过浮屠眼,能“看”到一股无声的、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力量在空气中扩散!
原本只是笼罩在木雕周围数丈的吸力场,瞬间暴涨!
紧接着,便如同沸腾的潮水般翻滚着,带着碾碎、吞噬一切的意志,悍然撞向那块木炭散发出的温暖生机光晕!
然而,面对这邪异力量的疯狂反扑,那块看似不起眼的木炭,其散发出的温暖生机光晕虽然并不炽烈耀眼,却异常坚韧、稳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磐石,又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的孤烛!
邪气与恐怖的吸力撞击在这层看似薄弱的生机光晕上,竟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退散!
最后,任凭那木雕如何“咆哮”、如何催动力量,都无法撼动这层庇护分毫!
两者之间的对抗,层次分明。
木雕的力量虽然邪异凶悍,但在那木炭的生机面前,显得……徒劳而无力。
而此刻木炭的主人杨风,显然也深知时机宝贵,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周身被那木炭散发出的温暖气机紧紧包裹,仿佛穿上了一层无形的护甲。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徒劳挣扎的木雕,身形一动,不再像之前那样试图靠速度硬冲,而是保持着一种稳定的节奏,化作一道流畅的青芒,轻而易举、甚至带着几分从容地穿过了木雕的把守区域,身影一闪,便彻底没入了山洞入口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随着杨风的进入和木炭气息的远离,那尊木雕的剧烈反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三张巨口停止了无声的“尖啸”,触须的舞动速度减缓,片刻后最终恢复平静,竟重新化为了一件死物!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对抗后的细微波动,证明着方才那短暂却层次极高的交锋并非幻觉。
江真呆愣在原地好一会,直到木雕彻底不动了,这才从巨岩后缓缓走了出来,脚步落在地上,踩碎了一小截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山洞入口,又扫过那尊恢复“平静”的木雕。
心中暗道这杨风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远超他的预估。
那块黑黢黢的“木炭”,绝对是一件来历惊人的异宝,其蕴含的力量本质,似乎完全凌驾于这邪异木雕之上。
但现在,麻烦落回到了他自己头上。
杨风已经进去了,而他却被拦在了外面。
他走到杨风之前站立的位置,离木雕大约七八丈远,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隐而不发的阴冷邪意。
他学着杨风的样子,仔细打量着木雕,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他身上没有杨风那种神奇的“木炭”,也毫无异宝。
思忖半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张巨口,那仿佛永远填不满的贪婪模样,令他脑海里灵光猛的一闪!
方才他心底顿时涌现出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
他想起之前猎杀那些教徒时,奇刃反馈回的磅礴气血在体内奔腾的感觉,想起自己这具被多次强化、远非同阶可比的身体,所蕴含的惊人气血总量。
一个近乎是赌命的想法,在他冷静的外表下酝酿成熟。
“你不是喜欢吸吗?”
江真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冰冷,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酷的狠厉,“胃口还真不小……那就看看,你到底能吞下多少!”
他不再犹豫,将脑海中那些杂念全部强行压下,随后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淡淡邪气的冰冷空气,接着迈开脚步,不再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或试探,就这么径直地、一步步地朝着那山洞入口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就在他的右脚刚刚踏足木雕前方约三丈范围的那条无形界限时,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瞬间降临!
比之前杨风硬闯时,江真在远处感受到的似乎还要强上几分!
一瞬间,他只觉得周身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钢铁,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固定在原地!
与此同时,体内原本平稳流淌的气血,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沸腾、失控,疯狂地朝着体表汹涌冲去,仿佛要破开皮肤,离体而出!
他甚至能通过浮屠眼清晰地看到自己皮肤表面,尤其是靠近木雕方向的正面,开始渗出丝丝缕缕淡红色的气血之力。
这些气血离体后立刻化作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红色雾气,如同受到无形之线的牵引,哀嚎着投向那三张巨口中!
若是寻常炼精期六层,哪怕是七层的玄者,在没有特殊防护手段的情况下,陷入这等强度的吸噬力场中,恐怕支撑不了十息,就会气血大损,根基动摇,时间再长一点,被吸成干尸也绝非不可能!
但江真,他不是寻常玄者!
他之前连续猎杀十余名食人教徒,其中不乏炼精期五、六层的好手,奇刃反馈回的海量气血与精气,虽然大部分被奇刃自身吸收或用于维持其蜕变需求,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沉淀,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这具身体滋养充盈得如同一个行走的,气血极其旺盛的人形宝药!
其气血的总量和质量,都远超同阶,甚至可能接近一些炼精期八层玄者!
“吸!尽管吸!我看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江真低吼一声,非但没有像杨风那样运转功法拼命抵抗,试图挣脱,反而意念一动,主动去激发那奔腾的气血!
使得气血运行的速度更快,涌向体表被抽取的趋势更加猛烈!
一时间,他周身隐隐泛出一层淡红色的光晕,那是气血过于充盈、近乎外显的征兆!
投向木雕口器的气血雾气,瞬间变得粗壮了数倍,如同数条小小的红色溪流!
那木雕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前所未有的“慷慨”与“丰盛”,散发出的吸力也似乎在此基础上又增强了几分,如同无数无形的钩子,死死锁定了江真这个“气血源泉”,贪婪地吮吸着。
江真就那样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根,任由体内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失。
他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额角渗出冷汗,但他冰冷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那尊木雕,心中默默计算着气血流失的比例。
一成……他能感觉到一种轻微的虚弱感,如同剧烈运动后的脱力。
两成……手脚开始有些发凉,呼吸略微急促。
三成……明显的无力感传来,脑袋有些发晕,但他咬紧牙关,稳住身形。
四成……视线开始出现轻微的模糊,耳鸣声响起,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四成五……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冰冷感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大半,脚步虚浮,几乎要站立不稳。
就在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已经被吸走了将近一半,一种强烈的、晕厥过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之时,异变骤生!
那尊一直贪婪吮吸的木雕,猛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攻击,反而像是一个人吃撑到了极点,忍不住的打嗝!
那三张巨口如同被无形的手猛地捏住,吸力瞬间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一空,只剩下山洞内外固有的阴冷和死寂。
那尊木雕依旧矗立在原地,外表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但江真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之前一直锁定着他的那股邪异、贪婪的气息,已经彻底平息,消散了……
它……似乎……吸饱了!
“嗬……嗬……”
江真踉跄着向前跌了一步,连忙用手扶住旁边一块冰冷的岩石,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和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气血过度亏虚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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