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中正国际机场平稳降落时,台北已披上夜色。机场外湿润的空气里,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混杂着机车尾气与食物香气的味道。
“先去酒店放行李?”坐上保姆车后,张国容轻声问身旁的江雪珑。
“不要。”江雪珑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直接去夜市,我都饿了。”
张国容失笑,对司机说:“士林夜市。”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掠过一张张演唱会海报,张国容俊朗的侧影在灯箱广告上格外醒目。而街角音像店的电视里,正循环播放着《搭错车》的电影原声带,江雪珑饰演的阿美在舞台上唱歌的片段。
两人相视一笑。这段时间,他们在台湾的曝光度高得惊人。
为了尽量低调,他们只穿了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戴了同款黑色棒球帽。然而当两人手牵手挤入士林夜市汹涌的人潮时,过于出众的气质还是不断引来侧目。
“哇,真是天下夜市都一样啊!”江雪珑看着两侧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忍不住感慨。烤鱿鱼、臭豆腐、蚵仔煎的香气在燥热的空气中混合,与叫卖的摊贩、冒着热气的铁板、谈笑的游人,汇成一幅喧闹的市井画面。
张国容握紧她的手,防止被人群冲散:“我也觉得跟香港的庙街夜市很像。不过,小吃肯定不一样。”他侧头看她,帽檐下的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想好吃什么了吗?珍珠奶茶?烤肠?”
江雪珑闻言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张国容笑得狡黠:“你的事,我都知道。”
“是不是真的啊?”江雪珑微眯起眼故意挑衅,“那你说,我喝奶茶要全糖还是半糖?”
张国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副“诡计已被我看穿”的表情:“都不是,你喝三分糖。”
星星般的光芒在江雪珑眸中闪烁,她拍着手感慨:“张同学如此细心,会显得我爱你没有你爱我多喔。”
张国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人潮中为她撑开一小片空间。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裹着低沉的嗓音钻进耳蜗:“你粗心一点,我就细心一点咯,刚好互补。”顿了顿,声音更轻,“或者,你也可以多爱我一点。”
那气息撩过耳际,江雪珑整个人打了个轻颤。
大庭广众之下,撩人不偿命吗!
就在这时——
“啊,那个女生是不是阿美?”人群中传来一声迟疑的轻叹。
她身边的同伴顺着视线看去,几秒后惊呼:“是她!是江雪珑!她不是香港明星吗?怎么在台北?”
这两句对话引来更多目光,窃窃私语声渐起。
“她旁边那个男生,是不是张国容!”
“是张国容!他马上要开演唱会,我同学天天跟我炫耀买到了票!”
“江雪珑和张国容一起逛夜市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交往啊?”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情侣啊!”
“真的假的!那我可以去找他们要签名吗?”
“我也想要签名诶。”
“那走啊,一起去!人多壮胆!”
于是,正搂在路中间的二人就发现,七八个年轻人结伴朝自己走来,眼神热切得像是三天没吃肉突然看见了烤全羊。
张国容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向越走越近的人群,低声问:“我们好像被发现了,要跑吗?”
江雪珑也学他双手插兜,看着那些既兴奋又怯生生的年轻面孔,笑了:“我们还没吃到好吃的,跑什么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既然找上门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时,那群人已经走到面前。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江小姐,张先生,我们是你们的粉丝,可以……可以要个签名吗?”
江雪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歪头反问:“你们知道……这里哪家的珍珠奶茶,最好喝吗?”
问题来得突然,众人一愣。随即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激动地举手:“我知道!春水堂珍珠奶茶!我们本地人都爱喝!就在前面巷子转进去!”
江雪珑看向她,笑容灿烂:“那就请你,带我们大家一起过去吧。”
“带……‘大家’一起过去?”众人面面相觑,隐约明白了什么,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张国容用他带着港腔的普通话向众人解答:“今天你们有口福啦,我和阿珑请你们喝奶茶。”
“哇——!!!”
欢呼声瞬间炸开。消息在人群中口耳相传,原本七八人的小队伍迅速壮大到二三十人,大家簇拥着两人,欢欣鼓舞地朝春水堂移动,场面热闹得像一支小型游行队伍。
来到春水堂古朴的木制招牌下,江雪珑让大家在店门前站成两排。她走到第一排最左边,拍了拍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紧张得手足无措的男生的肩膀。
“就从这位小哥哥开始报数吧,”她笑着说,“我好知道我需要买多少杯。”
被拍肩膀的男生听到江雪珑叫他“小哥哥”,脸瞬间红到耳根。他摸着后脑勺,怯生生地喊:“1。”
“2!”
“3!”
“4!”
报数声接龙下去,清脆响亮。越来越多的路人被这奇特的场面吸引,得知可以免费领奶茶后,虽不明所以但很坚决地加入了队伍。队伍越来越长,在前面两排的后面,又拐了好几个弯。
报数到“68”时,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张国容循声找过去,发现队伍末尾站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于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眨着大眼睛看他。
“你这么小,能不能喝奶茶啊?”张国容故作严肃。
“能!”小男孩猛猛点头,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能也不行,”张国容故意逗他,“除非你先答对我两个问题。”他伸出食指,“第一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男孩脱口而出,声音糯糯的:“你是张国容哥哥。”
张国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还真的认识我啊?”
小男孩回头看向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女士,指着她说:“我妈妈床上都是你的照片。”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那位妈妈。年轻的妈妈瞬间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双手捂脸,从指缝里传来含混的辩解:“那是……那是以前的……”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张国容也笑了,朝那位妈妈点点头,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题,”他指了指站在柜台前正跟店员沟通的江雪珑,“那你知道这个姐姐是谁吗?”
小男孩朝江雪珑看去。江雪珑察觉视线,也好奇地回望,想知道这小不点会怎么回答。
小男孩歪着脑袋,像在努力回忆什么,然后很肯定地说:“看电影的时候,妈妈说,阿美是张国容哥哥的女朋友。”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和掌声。江雪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国容眼底笑意更深,继续问:“哦~那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小男孩认真点头,“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真棒!”张国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奖励你一杯奶茶。”
他将第一杯做好的珍珠奶茶递给小男孩,然后小心地把他交还给那位又害羞又开心的妈妈。
接下来,两人按报数顺序给大家分发奶茶。有人接过温热的杯子舍不得喝,喃喃道:“我要封存起来,这是张国容和江雪珑请我喝的奶茶……”
旁边的同伴立马提醒:“会坏掉的!不如喝完奶茶之后,把杯子封存起来!”
那人醍醐灌顶,连声称妙。
温馨的场面持续着,直到——
江雪珑和张国容在士林夜市请粉丝喝奶茶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了出去。
更多的粉丝、凑热闹的路人、甚至闻风而来的媒体,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本还算有序的巷口瞬间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惊呼声、呼喊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
“情况不太妙。”张国容护住江雪珑,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人头。
第一批喝到奶茶的粉丝们见状,自发地组成人墙。
“大家让一让!让张先生和江小姐先走!”
“别挤了!让他们过去!”
在这些热心粉丝的掩护下,张国容紧紧握住江雪珑的手。
“跑?”他看向她。
“跑!”江雪珑用力点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下一秒,两人转身,拉着手,冲进夜市纵横交错的小巷。
五颜六色的灯笼在头顶连成光影的河流,烤肠的香气、铁板的滋滋声、人群的喧哗从身侧掠过。他们穿过挂满发光玩具的摊位,绕过卖糖葫芦的老伯,跃过地上流淌的污水沟,在狭窄的、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巷弄中狂奔。
风扬起江雪珑的长发,她回头看去,只见那些年轻的粉丝们正在路口努力拦住追来的人群,朝他们挥手,脸上带着“快走”的笑意。
她也朝他们用力挥手,然后转回头,握紧张国容温热的手掌。
两人的笑声和着星光撒了一地。
待终于甩开人群,闪进等候在路边的保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两人同时瘫坐在座椅上,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江雪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喘着气说:“虽然今天没吃上烤肠,但也不虚此行了。”
张国容也笑,胸膛因喘息微微起伏:“是因为请大家喝奶茶了吗?”
江雪珑摇摇头。她坐直身体,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认真地看着张国容的眼睛。
“不,”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却异常清晰,“是因为跟你一起,在台北的夜市里手拉手狂奔。”
车窗外的台北夜景,拖着长长的光晕快速掠过,那些灯火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这个画面,”江雪珑唇角扬起,笑容温柔而笃定,“我想我会永远记得。”
张国容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车驶向酒店,台北的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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