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槐花再次怀孕的消息,给沉闷的白家大院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喜气。然而,这丝喜气,很快就被一股更沉重的阴霾所笼罩——白文氏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时刻。
她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白景琦与他的几位哥哥,以及白家第三代已经成家的儿子们,全都黑压压地跪在了白文氏的床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白文氏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她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她缓缓地环视着跪在面前的儿孙,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今儿个,给你们……交个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在美国花旗银行,存了几十个保险箱,里边呀,存的都是最金贵的药材,够咱们百草厅维持个七八年的光景。我还在四大钱庄里,存了九十万两银子,以防万一。我现在呀,将这些都交给你们。”
“二婶,这不行!”白景怡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您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我们不能要!”
“我呀,大限已到,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白文氏摆了摆手,眼神变得严厉起来,“银子,全都存入公中!这笔钱,以后谁也不许私人取用,只能用于药材采购方面!这是白家的根,不能断!”
“娘(二婶),我们知道了。”白景琦和几位哥哥一起叩首,声音沉重地应道。
“景琦,你来我身边。”白文氏的目光落在了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好的,娘。”白景琦赶忙起身,快步走到床前,俯下身。
“景琦呀,”白文氏的目光转向了站在床边、早已泪流满面的李香秀,“香秀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我想着……让她以后跟着你,你要好好照顾她。”
李香秀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自己跟白景琦?那不就是做他的姨太太吗?他府里已经有槐花、九红,还有一个黄春,她真不想再跳进那个火坑。可这是老太太的临终命令,是遗命,她又哪里敢违抗?这让她进退维谷,心如乱麻。
“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白景琦毫不犹豫地应下,内心深处一阵狂喜。他早就对聪慧伶俐的李香秀动了心思,没想到母亲在最后关头,竟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香秀啊,”白文氏拉住李香秀冰冷的手,又用尽力气抓住白景琦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今儿个……你就过去。”
李香秀浑身一颤,看着老太太那双充满期盼和不容置疑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只能含着泪,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听您的。”
这件事完成后,白文氏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喘息了片刻,再次对着跪在地上的所有人,以及白景琦,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道:“你们啊,听着,我想好了。我走后,这大宅门啊,不宜再维持了。各房头,自立门户,也可以开铺面,可是……不能够用百草厅的名字,只能用白家老号的子号。公中的铺面啊,谁都不许动,永远都不能分,不能分!这居家啊,要勤俭,不能招摇!”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悲怆。
白文氏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白景琦脸上,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而决绝,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神识,一字一顿地说道:“景琦啊,不……不许杨……杨九红戴孝。”
说罢,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抓着李香秀和白景琦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娘——!”
“二婶——!”
“奶奶——!”
屋内顿时哭声震天,一个属于白文氏的时代,在这一刻,轰然落幕。而她留下的最后一条命令,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即将在白家掀起一场新的、无人能预料的波澜。
次日,天色灰蒙,仿佛连上天都在为白家的这位女中豪杰致哀。
白家大宅,早已被一片缟素所覆盖。长长的回廊上,挽联花圈密密麻麻,白幡如林,凄厉的唢呐声与压抑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搅得人心都碎了。送丧的队列从府里一直排到长街,白家的亲友、百草厅的伙计、受过恩惠的街坊,人人臂缠黑纱,神情肃穆。
队伍中,白颖宇这位素来要强的三爷,此刻已是老泪纵横,他挣脱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冲到灵柩前,声嘶力竭地哭喊:“二嫂,我的二嫂啊!你就这么走了,你就这么撇下一家子人走了!你是个女中豪杰啊!让我这大老爷们儿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的哭喊发自肺腑,引得周围一片呜咽。眼看白颖宇伤心过度,身子一软就要摔倒,白景琦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扶住了他。
“年轻的时候啊,我不懂事,我混!我见天地跟你过不去,难为你,给你使绊子……我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呀我!”白颖宇靠在白景琦身上,悔恨的泪水混着鼻涕流了满脸,几十年的心结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呀……老是想逮个空子,跟你娘这儿,赔个不是,认个错儿……可是我这好几十年张不开口,我拉不下这张老脸来!其实,我这张老脸能值他妈几个钱啊!”白颖宇越说越激动,猛地抓住白景琦的胳膊,反手就朝着自己那张苍老的脸,“啪!啪!”扇了几个响亮的嘴巴。
“三叔!”白景琦赶忙抓住他的手,声音也哽咽了,“我娘……她不怪你。”
“我现在倒是张开口了,您又听不见了……二嫂,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呢我!”白颖宇的哭喊再次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悔恨。
“三叔!”白景琦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这位一生与自己斗气、此刻却脆弱如孩童的三叔紧紧抱在怀里。
哭声稍歇,时辰已到。
白景琦松开三叔,走到灵柩前,他面容肃穆,眼中燃烧着悲痛与决绝。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瓦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起——灵——!”
随着执事一声高亢的唱喏,白景琦带头哭嚎,那声音撕心裂肺,震天动地。十六名壮汉抬起沉重的灵柩,缓缓前行。
紧随其后的,是一块块醒目硕大的金色匾额,由十几个壮汉抬着,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白景琦披麻戴孝,手持引魂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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