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九年(公元353年)暮春,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的兰亭溪畔,时任右军将军的王羲之,在四十二位名士的宴集酣畅间,提笔蘸墨,挥就一篇324字的序文。这篇因“曲水流觞”雅集而生的《兰亭集序》,以“遒媚劲健、飘若浮云”的笔力,被后世尊为“天下第一行书”,成为中国书法艺术的巅峰之作。
然而,这幅书法真迹,却在千年历史长河中失去踪迹,只留下“神龙本”“定武本”等数十种摹拓本,它的下落,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的千古悬案。
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正值古人“上巳节”祓禊祈福之日。王羲之与当时的名士谢安、孙绰、支遁等四十二人,齐聚会稽山阴的兰亭。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众人沿曲水而坐,将盛酒的觞置于水面,任其顺流而下,觞停之处,饮酒赋诗,是为“曲水流觞”。
当日共成诗三十七首,众人商定将诗作结集,需一篇序文记其事、述其志。此时的王羲之已酒意酣然,他取鼠须笔,濡染浓墨,在特制的蚕茧纸上奋笔疾书。笔锋流转间,或轻若蝉翼,或重若崩云,二十余个“之”字,笔法各异,无一雷同,既显自然天成之趣,又藏匠心独运之妙。全文28行,324字,一气呵成。
《晋书·王羲之传》载:“羲之醉后,乃书《兰亭序》,醒后复书数十百遍,终不及之。”王羲之自感此作乃“神助”而成,非人力可及,遂将其视作家族至宝,秘不示人。
王羲之去世后,真迹传于其子王献之,王献之再传于侄王桢之,历经七代。
至南朝梁时,真迹传至王羲之七世孙智永手中。智永为隋代高僧,居会稽永欣寺,精研书法,相传其学书三十年,退笔成冢。因智永无子嗣,便将真迹托付给弟子辩才和尚。辩才深知此卷的珍贵,为防被盗抢,特意在永欣寺方丈室的房梁上凿出暗格,将《兰亭序》真迹藏于其中。
唐太宗李世民对王羲之书法异常痴迷,他曾直言:“朕于王氏书法,情有独钟,凡其真迹,必欲得之。”在位期间,他下诏在全国范围内搜求王羲之墨迹,凡献宝者,皆重赏。据《唐会要》记载,太宗时期共搜集到王羲之书法真迹三千余幅,唯独缺少那幅最珍贵的《兰亭序》真迹。
经多方打探,太宗得知《兰亭序》真迹在会稽永欣寺辩才和尚手中。他随即下诏,召辩才入京,询问真迹下落。辩才和尚称:“先师智永圆寂前,曾言此卷在南朝末年战乱中遗失,早已不知所踪。”太宗虽然不信,但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真迹在辩才和尚手中,只得将其放回寺中。
此后,太宗又两次下诏索要,辩才坚称已经遗失。太宗想强取又恐失民心,亦怕辩才情急之下毁去真迹,遂召宰相房玄龄商议对策。房玄龄进言:“辩才和尚好棋艺、喜诗文,可派一智勇双全之人,假扮文人书生,以交友为名接近他,伺机取之。”太宗听罢,当即选定监察御史萧翼担此重任。
萧翼接旨后,乔装成一位落魄的江南书生,携带几件王羲之的墨迹,前往会稽。他每日到永欣寺游玩,因棋艺高超,渐与同样好棋的辩才相识。两人时常对弈品茗,谈诗论书,相处甚欢,渐成知己。
一日,萧翼故意拿出所带的王羲之书法作品,叹息道:“此乃先父遗留的王氏墨迹,是我最珍贵的东西。”辩才看后,摇头笑道:“君之所藏,确是右军笔法,但是在王大家作品里面,只能归于下乘。”萧翼故作惊讶,追问:“大师何以知之?莫非见过右军真迹?”
辩才此时已把萧翼视为知己好友,又被激起好胜之心,道出实情:“贫僧藏有《兰亭序》真迹,乃先师智永所传。”萧翼假意不信,称“天下恐无此真迹”。辩才为证所言非虚,便登上房梁,从暗格中取出《兰亭序》真迹。
萧翼见真迹在手,当即脸色一变,亮出太宗诏书,说道:“奉圣旨前来取《兰亭序》真迹,大师可随我入朝复命。”辩才见状,惊怒交加,却已无力回天,只能随其赴京献宝,返回寺院后就一病不起,不久便郁郁而终。
萧翼携《兰亭序》真迹回京,太宗见之大喜,当即加封萧翼为员外郎,并赏赐大量金银绸缎。此后,太宗将真迹“置之座侧,朝夕观览”,时常对着墨迹揣摩笔法,甚至亲自临摹。
太宗曾命当时的书法名家冯承素、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等人,分别临摹《兰亭序》。其中,冯承素采用“双钩填墨”法摹写,最贴近真迹原貌,因摹本上有唐代“神龙”年号的印玺,后世称之为“神龙本”,成为流传最广、最受推崇的摹本。太宗将这些摹本与拓本分赐给皇子、重臣,《兰亭序》的书法影响力自此传遍天下。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太宗病重,临终前对太子李治(即唐高宗)留下遗诏:“《兰亭序》真迹,当随吾入葬昭陵,伴吾长眠。”据《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太宗下葬时,《兰亭序》真迹被置于其玉枕之下,一同封入昭陵地宫。
五代后梁时期,耀州节度使温韬以“盗墓闻名”(就是《画江湖之不良人》中温韬的原型,动画中温韬是不良人组织的天捷星校尉,代号“盗圣”,擅长盗墓与寻龙定穴,这与原型的历史记载是一致的)。据《新五代史·温韬传》记载,温韬在镇守关中的七年里,“悉发唐帝陵,取其金宝”,关中地区的十八座唐代帝陵,无一幸免,昭陵也未能逃过劫难。
温韬盗墓后,曾将所盗文物一一登记造册。据其出土清单记载,昭陵地宫内“钟繇、王羲之纸墨笔迹,如新手书”,明确提及了王羲之的很多真迹,却唯独没有《兰亭序》真迹的记录。这一矛盾,让《兰亭序》真迹的下落变得扑朔迷离,若真迹随太宗入葬,为何温韬的清单中没有记载?
围绕温韬盗墓清单,后世学者对《兰亭序》真迹的去向提出了四种主要推测:
推测一:真迹仍藏昭陵隐秘之处
部分学者认为,温韬盗墓时的主要目标是金银珠宝,对书画等文物并不重视,且昭陵地宫结构复杂,很可能存在温韬未发现的隐秘墓室。太宗或许早已预料到墓穴被盗的风险,将《兰亭序》真迹藏于隐蔽的地方,未被温韬察觉。
推测二:李治调包,真迹流出昭陵
北宋文学家蔡挺在《蔡宽夫诗话》中提出,唐高宗李治或许并未真正遵旨将真迹殉葬。他推测,李治本身也非常喜爱《兰亭序》,可能以一件摹本替代真迹,将真迹留在了宫中,后可能传入武则天手中。这一说法得到部分学者支持,认为以李治的性格,确实存在“违逆父命”的可能。
推测三:真迹被毁
温韬出身武夫,文化素养极低,对书画文物的价值认知有限。有学者推测,温韬在盗墓时,可能将《兰亭序》真迹当作普通废纸,或因纸张脆弱在搬运中损毁,或被其随意丢弃,最终化为尘土。
-推测四:郑玄素证言与真迹散佚
据《太平广记》记载,温韬的外甥郑玄素曾随温韬一同进入昭陵地宫,亲眼见过《兰亭序》真迹,“纸墨尚新,字如龙凤飞舞”。但温韬后来因谋反被诛杀,其所盗文物也被瓜分散佚,《兰亭序》真迹可能在此时流入民间,后因战乱等原因彻底失踪。
四种推测各有依据,却都缺乏确凿证据,昭陵之下的《兰亭序》真迹,如同被历史迷雾笼罩,真假难辨。
从晚唐开始,另一种关于《兰亭序》真迹下落的说法逐渐流传:真迹并未藏于昭陵,而是被武则天带入了乾陵。
宋代文人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中曾提及“或言《兰亭序》在乾陵”,米芾在《书史》中也记载“《兰亭序》真迹,为则天所秘藏,后随葬乾陵”。
这种说法也并非捕风捉影,史书记载,武则天酷爱书法,尤其推崇王羲之。她在位期间,曾多次下诏搜求王氏墨迹,还命宫廷画师、书法家临摹《兰亭序》达百卷之多,分赐各地寺院与重臣。若李治真以摹本调包真迹,将其留在宫中,作为李治皇后的武则天,极有可能将真迹据为己有。以武则天的权势与对书法的痴迷,将《兰亭序》真迹作为自己的陪葬品,完全是可能的。
乾陵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合葬陵,位于陕西乾县梁山。乾陵因山势险峻、结构坚固,且设有多重防盗机关,成为唐十八陵中唯一一座未被成功盗掘的陵墓。据《新唐书》记载,五代时期温韬曾试图盗掘乾陵,“凿山数丈,遇风雨大作,不得入而止”;民国时期,军阀孙连仲也曾以军事演习为名,用炸药轰炸乾陵,仍未能打开地宫。陵墓的完好保存,为《兰亭序》真迹的留存提供了必要条件。
1965年,郭沫若在《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一文中,明确提出“《兰亭序》真迹藏于乾陵”的观点。他认为,乾陵地宫规模宏大,远超昭陵,且武则天在《述圣记》碑文中隐含“双圣共藏天下至宝”的隐喻,《兰亭序》作为“天下第一行书”,必然是其陪葬品之一。
尽管这种说法有诸多合理之处,但乾陵至今未被发掘,所有推测都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关于是否发掘乾陵,学界始终存在巨大争议:支持者认为,发掘乾陵不仅可能找到《兰亭序》真迹,还能揭开更多唐代历史谜题;反对者则强调,以目前的文物保护技术,无法确保地宫中文物(尤其是书画、丝绸等有机质文物)的安全,一旦发掘,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坏。
无论《兰亭序》真迹是否尚存于世,它早已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图腾。那些流传于世的摹本,虽非真迹,却将王羲之的书法艺术传承至今。
从“神龙本”的飘逸灵动,到“定武本”的古朴雄浑,每一种摹本都承载着后人对《兰亭序》的想象与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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