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量先生”这个名头,就像病毒一样在东魏军中迅速蔓延开了。
以前大头兵们只知道有个姓陈的书生整天在大帐里玩泥巴,现在他们知道了,那不是玩泥巴,那是在捏宇文泰的命根子。
陈兴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不是那种瞎忙,而是被一群求知若渴的大老粗围着转。
“先生,您看这地形,要是西魏那帮孙子从这儿摸上来咋办?”
“先生,这沙盘能不能给我那个营也整一个?我也想玩玩推演。”
“先生,您上次说的那个‘交叉火力’到底是啥玩意儿?能不能再给俺讲讲?”
陈兴感觉自己像是开了一个军事补习班,而这帮学生全是那种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暴力分子。
为了统一思想,也为了让这帮大老粗明白什么叫“科学指挥”,高欢特意下令,在大营中央腾出一块空地,专门用来搭建一个巨型沙盘。
这天下午,阳光毒辣得像是在搞烧烤。陈兴站在那个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教鞭(其实就是根去了皮的树枝),正在给一群高级将领上课。
高欢坐在最前面,像个模范生一样拿着小本本在记笔记。侯景虽然一脸不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角落里听讲。
“诸位,”陈兴用教鞭敲了敲沙盘边缘的木框,发出清脆的响声,“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打仗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他指了指沙盘上一处模拟的河流。
“以前你们过河,是不是都是一窝蜂地冲过去?然后被人半渡而击,死得不明不白?”
底下的将领们面面相觑,有的尴尬地挠头,有的心虚地低头看脚尖。
“那是以前!”陈兴提高了嗓门,“从今天起,我们要讲究‘协同’。步兵怎么掩护,骑兵怎么侧击,弓箭手怎么压制,都在这沙盘上给我推演清楚了再动!”
这时候,一个名叫彭乐的猛将忍不住举手了。这货是个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打仗全靠莽。
“先生,”彭乐瓮声瓮气地说道,“俺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俺就觉得,只要刀快马快,砍就完事了,费这脑子干啥?”
陈兴笑了。他就喜欢这种直肠子,怼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段韶。段韶是高欢的亲信,也是个难得的儒将。
陈兴对着段韶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两句。
段韶心领神会,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彭乐缓缓说道:
“让蛮力化作绕指的柔波,让锋芒藏入智慧的剑鞘。”
“彭将军,猛虎虽有力,却难逃猎人的陷阱;苍鹰虽有翼,亦需借风势而高飞。沙盘非泥戏,乃是未雨之绸缪,决胜于千里之外。”
彭乐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啥意思?你是说俺是老虎,先生是猎人?”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走到彭乐面前,拍了拍这壮汉如同花岗岩般的肩膀。
“段将军的意思是,”陈兴笑眯眯地说道,“光有蛮力那是野猪,有了脑子的蛮力那才叫战神。你想当野猪还是想当战神?”
“那肯定是战神啊!”彭乐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学沙盘!”陈兴把教鞭往彭乐怀里一塞,“今天这堂课,你来复盘昨天的战斗。讲不清楚,晚饭没肉吃!”
彭乐看着怀里的教鞭,又看了看那复杂的沙盘,一张黑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高欢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他发现,自从陈兴来了之后,这支原本充满了匪气和戾气的军队,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那种只知道砍杀的野蛮气息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性的、冰冷的、却又无比高效的杀戮机器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站在沙盘前,一脸戏谑地看着众人的年轻人。
高欢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孙腾低声说道:
“让疑虑散作晨雾的残烟,让信任筑起坚固的城垣。”
“看来,我们要给这位‘变量先生’加点担子了。这沙盘,不仅要摆在军中,还要摆进每一个将领的心里。”
孙腾点了点头,目光深邃:“丞相英明。此子之才,正如这沙盘上的江山,沟壑万千,深不可测啊。”
陈兴并不知道这两个老狐狸在算计什么。他现在只想教会这帮大老粗怎么看等高线。
这操蛋的世界,想当个好老师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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