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营在义合驿的商谈确立了刘处直与李自成联军寻机歼敌,立足生根的战略目标。
次日,以义军盟主刘处直的名义,一道道檄文被快马送往陕北各地仍在活动的义军掌盘手中。
檄文意思就是刘处直与李自成已合兵一处,欲为天下义军打开局面,特邀各路英雄齐聚安定县,共襄盛举!若官军敢战,则堂堂正正破之;若其龟缩,则尽取延绥边堡,收拢军民,积蓄力量,以待天时!
首先赶到的是蝎子块拓养坤,他率领着五千多人从安塞赶到了义和驿,没有直接到安定县,而是想先见见刘处直,他也知道在七峰山做的事太不地道了。
在湖广蕲州七峰山拓养坤投降了卢象升后,觉得在官军那边太受限制了,于是断尾求生带着自己那一千多老本兵又脱离官军打算跟着高迎祥一起进南京做个从龙功臣,那会他都想好了只要高迎祥入主南京他拓养坤就向高迎祥臣服当他的臣子。
没想到高闯王在滁州稀里糊涂的就败了,拓养坤又只能随波逐流的到处乱跑,四五个月前跑回了陕西又跟着李自成混,结果李自成在干盐池战败,他就进山当了野人,这下听说李自成靠着宁夏兵变复起,刘大帅也来了,至于之前在七峰山投降卖掉友军侧翼的事他自信刘处直不会计较,不然摇来这么多人都会有意见的。
不过刘处直确实如他所料,还是再次接纳了拓养坤以及他手下的武大定。
加上原本就跟随刘处直一路进入陕西的刘国能部,很快在义和驿一带聚集的总兵力迅速超过了六万人马,旌旗蔽日,营寨连绵数十里,声势浩大。
崇祯九年六月初十,联军誓师北上,兵锋直指延绥镇驻地榆林,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则是安定县,打算先在这里等候各营义军到来。
大军行进在苍凉的陕北高原上,中军大旗下,刘处直与李自成并辔而行,这些天又有不少掌盘陆续回信,有混天星郭汝磐、小红狼孙天福、一条龙薛成才、花关索王光恩、薛仁贵焦得名、猛虎杨秀头、大天王高见、一连鹰杨光甫、乱世王郭应聘、满天星高汝利、争食王王友进、黑煞神李茂春、飞天龙折增修,他们都愿意前来联营。
“兄长,据探马来报,榆林城内的俞冲霄和李成,似乎没有固守待援的打算,他们正在整备军队貌似想要主动出击。”
李自成冷哼一声:“俞冲霄那厮,性情暴戾又没脑子,向来瞧不起咱们这些流寇,他麾下三千兵,加上副总兵李成的两千,现在榆林里面的正经营兵应该有五千号人,他应该打算的是靠着五千人直接击败我们。”
宋献策在旁分析道:“俞冲霄应该不是完全无脑,他很可能想效仿官军惯用伎俩,先寻我义军薄弱一部,以精兵猛击,试图击溃一路,引发我军全盘混乱,再趁势进攻中军。”
刘处直点头:“军师所言极是,所以我军更要稳扎稳打,各部之间保持联络,互为犄角,他若不出来我们还有点麻烦,要是敢来就让他尝尝咱们铁拳的滋味。”
他转头对传令兵道:“通知下去,各营加强警戒,尤其是拓养坤等几部被官军重创过的,务必扎稳营盘,谨防官军突袭!”
与此同时,榆林城内,总兵府邸。
延绥总兵俞冲霄,年约四旬,面容粗犷凶悍,他狠狠将塘报摔在桌上:“娘的!刘处直、李自成这些杂碎,都凑到一块了?六万人?唬谁呢还真敢来打我榆林的主意啊,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裹挟流民罢了,待镇标整合完毕,出战狠狠教训他们。”
副总兵李成说道:“总镇,贼寇势大那个克贼又是流寇的盟主等他召集齐了陕北其他流寇可能远不止六万了,即便虚张声势三四万战兵总是有的,我军仅有五千据城而守方为上策,在下已向固原洪督师和西安孙抚院求援,待援军一到内外夹击方可必胜。”
“守个鸭儿,面对流寇这么怂以后我还要在延绥混呢,洪督师远在固原,孙抚院手下尽是些残兵败将,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贼寇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各部之间必然协调不畅。这正是破敌良机!”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代表安定县的位置:“你看,贼寇前锋已至安定县,其联军虽众,必有强弱之分,据我所知,大部分流寇掌盘装备较差,士卒疲惫,乃是软柿子!我军可集中所有精骑,再辅以精锐步卒,雷霆一击,先打垮其中一路!”
“只要一路溃败,贼寇必然军心大乱,其余各部便会观望甚至自保,届时我军再趁势掩杀,直扑刘、李中军,必可大获全胜!”
李成还是有些犹豫:“总镇,此举是否太过危险?万一败了咋办。”
“没有万一!”俞冲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老子在三边任职二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流寇就是流寇,不堪一击!李协台,你若怕了,就带本部人马留守榆林,看我如何破贼!”
话已至此,李成也无法再劝,只得抱拳道:“末将愿随总镇出战!”
他心中却也存了一丝侥幸,若能真如俞冲霄所言,一举击溃数万流寇,那便是泼天的功劳!
就在俞、李二人商议军情之时,榆林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延绥镇作为大明九边重镇之一,曾经商贾云集,军容鼎盛。
明孝宗特别纵容张皇后家的亲戚,尤其是她弟弟张延鹤和张延龄两人,他们认为盐引有利可图纷纷奏讨盐引,两人经常一弄就是百万以上的盐引(一引三到四钱银子是朝廷重要的一项收入),转卖于盐商从中牟利,这种现象愈演愈烈,破坏了开中制度,严重影响了边镇的运作,盐引不值钱了,这些商人也就不那么用心的往遍地输粮,朝廷的盐税基本上被两兄弟和依附他们的官员获得了。
到了叶淇当户部尚书,开中法已经难以为继,只能改旧制让盐商以银代米换取盐引,交纳于运司解至太仓再分给各边,朝廷的财政收入虽然骤增,但是边地盐商大都举家内迁,商屯迅速破坏,边军粮食储备也因此大减,繁华时期的延绥镇不单单是一个军镇,也有不少店铺以及娱乐场所。
嘉靖朝时杨一清虽然想重新振作商屯,但是做了无用功,一直到了崇祯年间,榆林高大的城墙虽在,却难掩内在的破败与萧条。
街道上行人稀疏,一些还在开门的店铺也是门可罗雀,衣衫褴褛的军户子弟蜷缩在墙角,目光麻木,他们都是卫所余丁没有自己的土地,甚至当佃户都没人要,想跑又不敢,只能等着延绥的将爷们那天打了败仗来镇城募兵,当了营兵后虽然还是会欠饷,但是还能抢老百姓,总比现在等死强一些。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内几处高墙深院的将门府邸。
总兵俞冲霄的府邸内,虽非雕梁画栋,却也占地广阔都是世代将门的积累,厅堂内铺设着来自西域昂贵地毯,摆着各式金银器皿,后厨正满着准备宴席,尽管军情紧集,但俞总镇出征前的壮行酒却是不能少的,桌上已摆上了烤全羊、烈酒,香气四溢。
而像李成以及其他一些世袭军官的府邸,同样不遑多让。他们通过克扣军饷(俞冲霄虽不喝兵血,但其下属军官未必如此)、侵占军屯、与商人勾结走私等手段,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府中姬妾成群,仆从如云,夜夜笙歌。他们的子弟,鲜衣怒马,招摇过市,与城外那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普通士卒和军户形成了强烈对比。
不过延绥镇里面有一家人却是唉声叹气,那就是张全昌的家里,自从张全昌投了刘处直,加上张应昌又死了张家就再也没有了照拂,主家一脉已经无人在官军任职了,老三张德昌的守备官位也没了,现在都在家吃老本,虽说日子过的比一般军户好多了,但是和以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让人无法适应。
一个卫所老卒拄着长矛,在烈日中守着城门,望着总兵府邸方向隐约传来的乐声,啐了一口带痰的唾沫,低声咒骂道:“呸!狗日的官老爷!老子们饭都吃不饱,他们还在那里花天酒地!听说流寇来了,他们只要敢来,我就跟他们走了。
安定县城外义军联营初立,人喊马嘶,虽然喧闹,却也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气,而在榆林城内,俞冲霄和李成已经点齐了五千兵马,其中包含了他和李成麾下最核心的一千家丁,这些家丁装备精良,待遇优厚,是官军战斗力的保证。
“弟兄们!”俞冲霄骑在战马上,对着集结的部队吼道,“流寇犯境,乌合之众,不足为虑!随本镇出城,先破其弱旅,再斩刘、李首级!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杀贼!杀贼!”家丁们齐声呐喊,声势不小。
城门缓缓打开,五千官军鱼贯而出,带着一股骄横之气,直扑安定县方向,他们选择了主动出击,意图复制以前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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