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劲!”
战音修罗发出一声饱含痛苦、屈辱与滔天怒火的咆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嘴角溢血,胸膛剧烈起伏,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烧红的炭火,死死盯住云端之上恬淡依旧的苏幕遮。接连受挫,尤其是压箱底的修罗五轰鼓被对方以精妙绝伦的云幔三曲轻易破去,已将他属于阿修罗的凶性彻底激发!
他不再顾及反噬,不再考虑后果,猛地将怀中那面已出现裂纹的修罗战往空中一抛,双手以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捶打自己胸膛,喷出数口本源精血,尽数洒在战鼓之上!
“以我魔血,祭我战魂!唤鼓中沉睡之灵——四轰鼓灵~震!”
嗡——!
吸收了精血的修罗战鼓发出妖异的血光,裂纹竟暂时弥合!鼓身之上,四尊狰狞咆哮、由纯粹战意与音煞凝聚的鼓灵虚影浮现而出,分别对应着破胆、裂魂、焚心、碎空四重意境!四灵齐出,并未发动攻击,而是猛地撞入战音修罗体内!
“呃啊啊啊——!”
战音修罗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身躯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周身肌肉虬结欲裂,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鼓灵相同的暗红魔纹!他的气息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疯狂攀升,甚至超越了全盛时期,但同时也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不稳定感!他舍弃了对音律的精妙掌控,将一切赌在了这最终极的、融合了鼓灵本源的暴力震荡之上!
他双拳紧握,不再敲鼓,而是将融合了四灵之力的所有能量,以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对着苏幕遮的方向,隔空猛地一震!
“轰隆隆隆——!!!”
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暗红色震荡波,如同灭世的海啸,带着碾碎法则、湮灭万物的纯粹破坏力,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并非音波,而是力量的绝对释放,连虚空都寸寸崩塌!
面对这舍弃了技巧、回归最原始暴力的终极一击,苏幕遮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与决断。她知道,此招已无法单凭化解与引导应对。
她深吸一口气,云幔宝琴无风自动,悬浮于身前。她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在琴弦上勾勒出无比复杂玄奥的轨迹,周身仙元与天地间的云意、雨露、清风、流霞乃至冥冥中的大道伦音产生共鸣!
“云聚为海,音汇成道……云海五音~去!”
她清叱一声,五指齐拂!
第一音,如春雷惊蛰,唤醒生机,蕴含破晓之力,正面迎向那毁灭震荡波!
第二音,如夏雨倾盆,连绵不绝,以柔克刚,不断冲刷、削弱其锋芒!
第三音,如秋风萧瑟,肃杀清冷,剥离其上的狂暴战意与混乱魔元!
第四音,如冬雪寂寂,冰封万物,将那肆虐的能量强行凝固、迟滞!
第五音,如天籁和鸣,统御前四音,化作一片浩瀚无垠、包容一切的云海音域,将那被层层削弱、剥离、迟滞后的震荡波残余,彻底吞没、消融于无形!
“滋滋滋……轰!”
云海翻腾,音波激荡!那毁灭性的震荡波在闯入云海五音构成的领域后,如同泥牛入海,虽激起万丈波澜,却终究未能穿透这片由至高音律大道构成的绝对领域!
能量风暴渐息,苏幕遮独立云端,云幔宝琴光华流转,气息虽略微波荡,却更显深不可测。她成功接下了对方这搏命一击,并且,稳稳占据了上风!
反观战音修罗,在发出那至强一击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膨胀的身躯迅速干瘪回去,皮肤表面的魔纹黯淡消失,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一落千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萎靡。他半跪于地,依靠着那再次布满裂纹、灵光几乎彻底熄灭的修罗战鼓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那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不甘与疯狂的杀意,死死地烙在苏幕遮那云淡风轻的身影之上。
“苏……幕……遮……!”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苏幕遮平静地回望着他,目光如古井深潭,无悲无喜。
“力竭矣,鼓破矣,心乱矣。阁下,还要再战吗?”
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如同最终的审判,回荡在战音修罗的耳边,也回荡在这片历经音律洗礼的战场上空。
眼见搏命一击的“四轰鼓灵震”亦被苏幕遮那浩瀚磅礴的云海五音轻易吞没化解,自身油尽灯枯,战鼓濒毁,战音修罗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极致的挫败感与阿修罗族天生的狂暴凶性混合,化作一股焚尽一切的毁灭欲望——既然无法胜,那便共赴黄泉!
“啊啊啊——!一起死吧!!!”
他发出癫狂的嘶吼,双目赤红如血,竟完全不顾及自身早已千疮百孔的魔躯与濒临溃散的魔魂,将最后一点生命本源与残存魔元,如同榨油般疯狂注入那布满裂痕的修罗战鼓之中!他挥舞着骨骼都已裂开的双臂,以命为槌,以魂为引,朝着那哀鸣不止的战鼓,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为疯狂的捶击!
“咚!咚!咚!咚——!!!”
鼓声不再成调,不再是攻击,而是毁灭的前奏!那战鼓在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力量后,鼓面开始撕裂,鼓身裂纹中迸射出刺目的毁灭血光!一股极度不稳定、充满了自毁气息的恐怖能量在其中疯狂汇聚、压缩、膨胀!战音修罗的魔躯也随之开始龟裂,道道血箭飙射而出,他却浑然不觉,脸上只有扭曲的快意与疯狂!
他要自爆魔元,连同这修罗战鼓一起,将这方天地,连同那位云淡风轻的琴仙,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面对这歇斯底里、毫无章法、只求同归于尽的最后疯狂,云幔琴仙苏幕遮,终于轻轻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有怜悯,有惋惜,更有一丝对执迷不悟的终结之意。
她不再以攻对攻,也不再以领域包容。
只是将那双如玉纤手,轻轻按在了云幔宝琴所有的琴弦之上。
然后,闭上了双眼。
她的心神,在这一刻,仿佛与天地万物,与声音的起源与归宿,融为了一体。
“天地……无响。”
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判词,自她唇间轻轻吐出。
没有琴音响起。
没有光华绽放。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但就在这一刹那——
以苏幕遮为中心,一种绝对的、概念层面的“静” ,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创世之初的定格,瞬间覆盖了整片战场!
那战音修罗疯狂捶击战鼓发出的、如同垂死野兽般咆哮的鼓噪之声,在这“静”降临的瞬间,消失了。
不是被抵消,不是被掩盖,而是如同被从“存在”的层面上直接抹去。
那战鼓中疯狂汇聚、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如同被冻结在了时间之外,凝固了,所有狂暴的粒子运动归于绝对的静止。
战音修罗那狰狞咆哮的表情,挥舞的手臂,飙射的鲜血,也一同被定格,仿佛成了一幅诡异的静物画。
万物失声,万籁俱寂。
这是一种超越了声音对抗的、更为本源的法则之力——剥夺了“响”这一概念在此地的存在资格。
在这绝对的“无响”之境中,那原本因能量过度汇聚而膨胀欲裂的修罗战鼓,失去了“声”的传导与催化,其内部那毁灭性的能量竟如同无根之火,开始无声无息地内坍、消散。鼓身的裂纹不再蔓延,血光迅速黯淡。
而与之性命交修的战音修罗,他那燃烧魔魂、催鼓自爆的进程,也被这“无响”之力强行中断。就如同被掐住了喉咙,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识,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归于……虚无。
他瞪大的双眼中,那疯狂的火焰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他定格的身躯,如同风化了万年的岩石,开始从边缘寸寸瓦解、飘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没有声音,没有爆炸,甚至没有一丝能量逸散。
当那“天地无响”的意境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虚空之中,已再无战音修罗的身影,亦无那面修罗战鼓的残骸。
一切,都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苏幕遮,依旧静坐虚空,云幔宝琴横于膝上,琴弦微颤,仿佛刚才那剥夺天地之声的一按,只是幻梦一场。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映照着重归清明的天地,轻声自语,为这场音律之争,画上了最终的休止符:
“狂音止息,天地归宁。”
至此,阿修罗主宰麾下战音修罗,于蓬莱外海,被云幔琴仙苏幕遮以无上琴技——天地无响,彻底终结,归于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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