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谷苳的丧事办完之后,陶德旺的情绪愈发消沉。
爹走了,娘也走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白色的冥钱纷飞,稀稀拉拉地落在路边。
他躺在床上,滴水未进,手里拿着娘的遗像,流着泪独自发呆。
蔡桂香的电话打了过来,这响了又响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夜的宁静。
他双手摁着床,勉强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坐起来,身体斜靠在床上。
蔡桂香等了半天,在她即将挂掉电话的时刻,总算听到了陶德旺久违的声音。
她焦灼不安:“德旺,等了半天,也不接电话,你嗓子哑了?听上去不对劲儿啊!”
陶德旺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没什么,可能是沾了凉气,熬几天就没事了。”
“该吃药吃药,这还用我提醒你。我问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来洗浴中心洗澡的人都在传言,说陶染和陆云尘离婚了,我给陶染打电话,她也不接,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陶德旺还没有从失去娘的悲痛中走出来,蔡桂香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他当头一棒。
他极力否认:“这怎么可能?陶染对我说,她和陆云尘好着呢!一定是有人嫉妒她嫁给了陆家,在背后故意说她坏话, 你搓好你的背,不要放在心里就是,想那么多干啥?”
蔡桂香听了陶德旺宽慰的话,慢慢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她放下了戒备:“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徐大花,申香绣都知道陶染和陆云尘离婚的事,就连我们老板娘也知道,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他们离婚的事,是真还是假?”
陶德旺脸上的疑云乍现,回想着陶染回到沙漠村的日子,已有月余,可他从未在陶染的口中听到离婚的话语。
他笃定的口吻说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亲自把陶染送到了村口路边的出租车上,看着她抱着孩子上车,我还跟着车跑了好远,别人说的话未必可信,你还不知道徐大花,申香绣啥人?我看她们就是和你曾经有过节,故意恶心你的?”
蔡桂香自然知道人心隔肚皮,陶德旺的回答虽是实情,但依然有所漏洞,没有让她满意。
她从陶德旺的话语中,想要寻找到关于陶染离婚的蛛丝马迹。
“陶德旺,问题就出在这儿,如果她和陆云尘没有离婚,为什么不让陆云尘过来接她回去?或者,你把她送回去也行啊!现在,连陆腾达都知道这俩孩子离婚的事,估计,就咱俩蒙在鼓里,到现在还不知道?”
陶德旺这才想起了陶染的反常行为,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照你这么说,这离婚的事是真的,怪不得,陶染回沙漠村的时候,陆云尘没有来,我送她回去,她也执意不让,敷衍着我们,说陆云尘工作忙,她一定是怕咱们担心,才故意瞒着我们的。”
蔡桂香在电话那端点了点头:“不是是啥?德旺,你这么一分析,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道理,你再给陶染打个电话,我刚才打她电话不接,我这就去找陆家,去问个究竟,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要闹到离婚这一步。”
陶德旺想到蔡桂香做事过于鲁莽,他让她稍安勿躁。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去大吵大闹,你和陶红,莱逸欢一样,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让矛盾更加尖锐,让双方处于敌对的态度,咱们现在都不知道陶染到底是啥想法?这么着,你先别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通过电话了解一下陶染的情况。”
蔡桂香回答的干脆:“那就听你的,你都不知道,为了陶染,我在她身上操了多少心,没有沾住她的福气,咱家还倒贴了这么多钱,这跟割我身上的肉一样难受。”
一听蔡桂香的埋怨,又是这重复的话,陶德旺不耐烦地嘟囔了两句。
“算了,你又来了,你有完没完?”
陶德旺挂断了电话,给陶染发了一个短信。
“在哪里?回到家了吗?也不知道给爸回个电话,不会是安平这会儿又闹你了吧?”
陶德旺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等到陶染回复的消息。
他带着所有的疑虑,准备向陶染提出疑问。
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等待,电话通畅,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陶德旺不死心,他拨打陆云尘的电话号码,听到的信号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担心陶染,真怕结果会像蔡桂香说的那样,无奈之际,他只好拨通了陆云尘家里的座机号码。
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申香绣喂的例行声音,从话筒中传了过来。
陶德旺不放弃最后的机会,他温和地语气说道:“亲家,我是陶染的爸爸——陶德旺啊!麻烦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打她电话,她也不肯接,应该是带着孩子,在忙。”
申香绣一听是陶德旺打来的电话,所有的不满情绪,在她心里正在酝酿。
她敷衍道:“这里是陆家,没有陶染,我可不是你亲家,你打错了吧?”
申香绣说起话来,揶揄嘲讽的态度,让陶德旺耿耿于怀。
他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我知道,你是在为安平送米面的时候,陶红闹事,让众亲朋不欢而散的事,而对我意见,你有什么火朝我发就是,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陶染。”
申香绣笑的阴森:“好重情重义的爹,很可惜,陶染没有再让我为难她的机会了?”
陶德旺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机会了?你告诉我,你把陶染怎么了?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陶德旺愤怒至极,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申香绣说出狠话:这你都听不明白吗?陶染和我们云尘离婚了,一个月前,她已经带着陆安平离开了这个家,她不再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陆家也不再是她的婆家。”
陶德旺愤愤不平:“理由?”
“这不重要。”
申香绣说出这话的时候,直接挂断了陶德旺的电话。
陶德旺听到电话那端的嘟嘟声,他急火攻心,不知所措地用双手捶着脑袋。
娘的离去,他想竭尽全力,还是没有挽留住。
陶染和陆云尘的离婚,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如果当初他同意陶染和屈扬的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冲喜,更不会让陶染的婚姻走向终结。
他不敢接受这样的结果,是他把陶染又重新推回到了陆家。
她是对婆家有多绝望,才会带着满心的希望和热情来到沙漠村,可他和蔡桂香又是怎么对待陶染?
他好恨自己,怎么就傻乎乎的没看出来呢?陶德旺拿出圆珠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陶染的名字。
“陶染,爸对不起你,如果,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那就让爸在你的余生,用生命护你周全,你一定在责怪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是一个好爸爸,不要怪你妈。”
陶德旺在写完这些话的时候,夜渐深,星星揣着心事透过窗户,在看陶德旺。
陶德旺和衣而睡,这一睡,就是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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