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沃洛申挥手让其他队员退后,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到石原面前,两人之间仅隔数步之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沉重而清晰的呼吸声。
“石原浩司,”安东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或者我该称呼你,‘影武者’指挥官?黑岩大厦地下停车场,斯塔滕岛、长岛实验室、大都会博物馆...我们之间的账,该清算了。”
石原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安东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积压了太久、已然凝固的滔天恨意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对即将到来的终结的渴望。
“沃洛申……”石原的声音因脱水和高强度对抗而异常沙哑,却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他用带着浓重日语口音的英语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鄙夷,“你这条……从北极爬出来的鬣狗……你的嗅觉,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他的嘴角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充满了极致嘲讽和病态快意的狰狞笑容。
“但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他死死地、用尽全部生命力量般地盯着安东那双灰色的、毫无波动的眼睛,仿佛要将他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你抓到我了……不错……很能干……但你,和你那个只会唱跳、玩弄资本的明星主子,永远……永远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任何一个字!你们的胜利……一文不值!空洞得可笑!”
就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石原的腮帮子猛地一紧,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声——那是藏在后槽牙里的胶囊被咬破的声音。
安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猛扑上前,但一切都太快了。
几乎是瞬间,石原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
他的眼睛猛地向外凸出,布满了狰狞的血丝,视线却依然死死地、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仿佛宣告胜利般的狞笑,牢牢锁定着近在咫尺的安东!
黑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白沫,无法控制地从他的嘴角和鼻孔中涌出。
他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窒息的“咯咯”声,全身肌肉开始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但他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那站立的姿态,如同一个被砍倒却不肯倒下的武士雕像。
“看……着……”他从剧烈痉挛的喉咙深处,挤出最后两个破碎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恶毒音节,充满了对敌人无尽的诅咒和对自己最终掌控命运的、病态的胜利宣告。
然后,他眼中那疯狂燃烧的光芒彻底熄灭,所有的生命力量瞬间被抽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栽倒,“砰”的一声闷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至死,他都没有闭上那双充满了无尽仇恨与不甘的眼睛,仿佛仍在凝视着这个他未能摧毁的世界。整个仓库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氙气灯发出的“嗡嗡”电流声,格外刺耳。
安东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脚下迅速失去温度、形状扭曲的尸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复仇后的快意,也没有对生命消逝的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淡漠。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对于石原这种受过严酷训练、将忠诚与秘密置于生命之上的老牌特工而言,自我了断是任务失败后唯一的终局,是他们最后的武器和尊严。
一旁的保利·“小手指”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疯子……简直是他妈的自杀邪教徒……”
安东没有回头,只是漠然地朝保利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鼻尖那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致命的苦杏仁气味,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厚重无比的牛皮纸袋,直接塞到保利手里。
“这是剩下的赏金,尾款。”安东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你们做得很好,找到了他。他的死活,不影响之前谈好的报酬。”
保利捏了捏那厚度十足、令人心安的钱袋,脸上瞬间阴转晴,所有对尸体的不适立刻被真金白银的满足感取代,他立刻识趣地点头哈腰:
“明白!太感谢了,沃洛申先生!您真是最讲信誉的合作伙伴!剩下的事……呃,这个……”他指了指地上石原的尸体。
“嗯。”安东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不容置疑,“带你的人,立刻离开。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当然!当然!规矩我们懂!”保利立刻招呼所有手下,迅速且安静地撤离了仓库,几辆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迅速远去,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仓库里再次只剩下“渡鸦”小队和石原浩司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
一名队员上前,戴着橡胶手套,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瞳孔、脉搏和口腔气味,然后对安东摇了摇头:“标准的KcN(氰化钾),藏在假牙里,剂量大得离谱,足以放倒一头非洲象,瞬间致命,没救了。”
安东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石原那张凝固着狞笑和极致不甘的扭曲面容。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拿出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林恩的号码。
“老板,老鼠抓到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在汇报日常事务,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但他自己选择了断,在我们面前,用了氰化物胶囊,没来得及问出任何东西。”
电话那头,林恩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问,语气关注点极其明确:“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安东的回答肯定而清晰,“根据甘比诺家族提供的线索,我们抢在所有人前面,找到了他们在皇后区艾姆赫斯特租用的另一个临时安全屋和一辆用来转移的废弃货车。
里面有手绘的博物馆周边详细地形图,上面清晰标记了您车辆可能的停靠点和他们计划进行‘意外’的重点关注区域;
有进行重物坠落角度和威力实验的不同重量石块样本残留物、记录数据、计算撞击点和杀伤范围的笔记本;
还有……一套与博物馆工地‘安全员’制服几乎一模一样、但编号对不上市政记录的服装和配套的伪造证件。”
安东顿了顿,做出了最终总结:“虽然最重要的当事人死了,无法进行口供指认,但完整的物证链已经形成。
这些铁证,足以向该知道的人证明,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事故,而是一场针对您个人的、由境外国家力量支持、经过长期策划和精密准备的谋杀未遂行动。”
“很好。”林恩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冷静而深邃,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决断,“把所有证据妥善保管,准备好。这场由他们掀起的风暴,该轮到我们……来书写最终的结局了。”
安东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石原那具冰冷的尸体。
“清理干净。”他对周围的队员下达指令,语气冰冷而绝对,“所有痕迹,包括地板上的那点血污和任何可能的生物信息,都要彻底抹掉。让他……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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