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因州,德里镇。
这个曾经在历史上就饱受神秘阴霾困扰的小镇,此刻正缓慢地被一种比任何传说都更可怕的现实所吞噬。
小镇位于战区边缘约两百公里外,尚未被主要的“神战”直接波及,但灾难的涟漪已足够将这里变成地狱的前厅。
特拉维斯·米勒,是一个退伍老兵。
他把自己锁在活动板房改造成的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外面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尖叫和某种……持续的、像是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窸窣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像是电线烧焦混合着腐烂肉类的甜腻气息。
电力在三天前就彻底中断了,供水也在昨天停了。
他靠着一台用汽车电池供电的小收音机,勉强接收着断断续续的紧急广播,内容从最初的“保持镇静待在家中”变成了语焉不详的“极端紧急状态”和“避免接触不明雾气”。
他是德里镇的老住户,年轻时在伊拉克踩过简易炸弹,丢了一条腿,靠着抚恤金和残疾补助过活。
活动板房社区“松林之家”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少——退伍老兵、瘾君子、领着食品券的单亲妈妈、活一天算一天的老人。
这里是美国梦遗忘的角落……
“嗡嗡嗡————”
收音机彻底没了声音,只有嘶哑的白噪音。
特拉维斯烦躁地关掉它,节省电量。
他摸了摸藏在沙发垫下的格洛克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在美国,尤其是缅因这种地方,枪是最后的依靠。
但现在,他怀疑这玩意儿能对付的东西还剩多少。
社区里最后一点秩序是在两天前崩溃的。
当时有人说镇上的沃尔玛还在分发物资,人群像疯了一样涌去。
结果根本没什么物资,只有空荡荡的货架和早已被撬开的仓库门。
冲突爆发了,为了一罐豆子或者一包卫生纸。
特拉维斯亲眼看见一个瘾君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举起撬棍打碎了一个老人的头,就为抢他手里的一瓶水。
警察?
早就没影了。
现在,外面比丧尸电影还糟糕。
不是因为活死人,而是因为活人。
绝望让人变成了野兽。更可怕的是,一些“别的东西”开始出现了。
……
隔壁传来女人压抑的哭泣和孩子的吵闹声。
是玛琳达,带着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丈夫跑路后她靠救济过活。
特拉维斯知道她一直在偷偷服用奥施康定止痛药,最近可能断药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拄着拐杖,小心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霉菌和廉价香水混合的甜腥气。
玛琳达的房门开着一条缝,哭声从里面传来。
突然,玛琳达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不!别过来!滚开!”
特拉维斯心头一紧,猛地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玛琳达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死死盯着客厅中央。
她的两个孩子缩在角落里,吓得不敢出声。
客厅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处方药瓶。但吸引特拉维斯目光的,是那些药瓶周围……正在蠕动的东西。
一些像是用腐烂的肉条、细小的骨头和五颜六色的药片粘合在一起的、巴掌大的“生物”。
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不断开合、流着粘液的圆形口器,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正缓慢地、执着地朝着玛琳达的方向爬去。
它们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油亮的、反光的痕迹。
“药……我的药……它们活了……它们来找我了……”
玛琳达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精神显然已经崩溃。
她的过度依赖和断药后的极度焦虑、负罪感,似乎引来了这些具象化的“戒断怪物”。
特拉维斯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举起枪,但目标太小,而且在移动。
就在这时,一只“药瓶怪”突然加速,猛地弹起,扑向玛琳达的脸!
“砰!”
特拉维斯下意识地扣动扳机。枪声在狭窄的空间里震耳欲聋。
子弹打碎了那只怪物,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液体溅了玛琳达一身。
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其他几只“药瓶怪”似乎被枪声惊吓,迅速钻进了地板缝隙或家具底下,消失了。
特拉维斯喘着粗气,看着晕倒的玛琳达和吓傻的孩子,又看了看地板上那滩恶心的残留物。
枪能解决一只,但能解决这背后的一切吗?
这种超自然的恐怖,比伊拉克的战场更让人无力。
……
补给现在成了最大的问题。
特拉维斯储存的罐头快见底了。
他必须冒险去几个街区外熟悉的老战友经营的、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小杂货店看看,也许地下室还有没被发现的存货。
他带上背包和手枪,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走上街道。
德里镇仿佛被遗弃了。
废弃的汽车堵死了道路,一些房屋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另一些则大门敞开,像张开的黑洞,里面传出不明的响动。
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昏黄色,即使是在白天,能见度也很低,空气中始终漂浮着灰蒙蒙的、带着呛人味道的颗粒物。
这不是雾,更像是某种……灰烬。
街角,他看到了更令人反感的景象。
三个年轻人……
他认得他们,是镇上有名的混混,围住了一个试图从自动售货机里撬东西的老人。
但冲突已经结束。
老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那三个混混似乎发生了内讧。
一个杀马特手里攥着一包从老人身上搜出来的压缩饼干,眼神疯狂。
一个瘦子和矮子一步步逼近他,手里拿着刀和钢管。
“分我一半!老鼠!不然弄死你!”
瘦子吼道。
“去你妈的!这是我找到的!”被称为“老鼠”的杀马特尖叫着后退。
他们的争吵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充满了贪婪和暴戾。
特拉维斯躲在一辆废弃的邮车后面,屏住呼吸。
他不想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厮杀。
突然,异变陡生。
街道上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
那三个混混的动作僵住了,他们脸上暴戾的表情凝固,然后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从他们脚下的阴影里,从旁边商店破碎的橱窗反射出的扭曲倒影中,缓缓“渗”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三个模糊的、由纯粹的恶意和街头暴力气息凝聚成的人形阴影。
它们没有面孔,但轮廓依稀能看出和那三个混混相似,手里握着由黑暗凝聚成的、滴着粘液的刀和棍棒。
“不……不……”“老鼠”手中的饼干掉在地上,他浑身颤抖。
那些阴影“寂静的复仇者”动了。
它们扑向了自己的“原型”。
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撕扯和吞噬。三个混混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生命力和罪恶感一同被那些阴影吸走。
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三具形容枯槁、表情定格在极致恐惧中的……皮囊。
而那些阴影,似乎凝实了一丝,然后缓缓沉入地面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特拉维斯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他明白了,在这个正在死去的世界里,连暴力本身,都会滋生出来索命的怪物。
法律的缺失,让最原始的“因果报应”以最恐怖的形式显现了。
……
特拉维斯最终没能到达杂货店。
远处的天空传来了更加沉闷的爆炸声,地面震动加剧。
他连滚爬爬地往回跑,只想回到那个勉强能称为“家”的破板房里。
路过镇子边缘那个早已废弃的小教堂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唱诗声。
不是庄严的圣歌,而是一种跑调的、歇斯底里的、混合着哭喊和尖叫的吟诵。
好奇心驱使他凑近一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往里看。
教堂里挤满了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他们点着蜡烛,围在祭坛前。祭坛上,本应立着十字架的地方,现在摆放着一个用破烂玩偶、动物骨头和扭曲的金属片拼凑成的、难以名状的偶像。
一个浑身涂满油彩、状若疯癫的男人正在偶像前手舞足蹈,用尖锐的声音呼喊着:
“赞美痛苦!拥抱恐惧!唯有献上我们的绝望,伟大的‘父’才会庇护我们!看吧!那些怪物!它们是来净化这个堕落世界的!加入它们!或者成为它们的祭品!”
下面的人群眼神空洞,跟着他一起呼喊,有些人甚至用碎玻璃划伤自己,将鲜血抹在偶像上。
他们的集体恐惧和绝望,似乎在这里找到了一种扭曲的宣泄口,形成了一种狂热的、自我毁灭的邪教氛围。
特拉维斯甚至看到,在摇曳的烛光阴影里,有一些模糊的、长着多只手臂的细小轮廓正在随着吟诵声蠕动,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负面情绪。
这不是信仰,这是崩溃。
是人类精神在绝对恐怖面前最后的、畸形的挣扎。
特拉维斯逃离了教堂,逃回了自己的活动板房。
锁上门,用柜子顶住。外面,刮擦声、尖叫声、以及那种无法形容的低沉嗡鸣声越来越近。
灰黄色的“雾气”似乎正在渗入社区。
他坐在黑暗中,手里紧握着手枪,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政府?军队?救援?
都是狗屁。
这里只有你自己,和你身边一点点可能会要了你命的邻居。
恐惧像毒药一样在血液里流淌,滋养着这个小镇里正在滋生的、越来越多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他住了一辈子的、破败却熟悉的地方,正在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由恐惧和绝望构筑的炼狱。
而最可怕的是,他看不到任何出路。
也许,整个美国,甚至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这样。
收音机里最后听到的那句断断续续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寻求坚固掩体……避免接触……等待……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像玛琳达一样被自己的药瓶吞噬?
等待像街角混混一样被自己的暴力反噬?
还是等待像教堂里那些人一样,在疯狂的仪式中自我毁灭?
特拉维斯不知道。
他只知道,黑夜还很长,而怪物,才刚刚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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