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以及葡萄牙，作为我们在伊比利亚最坚定的盟友，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哈夫克的话锋转向了认可与安抚，“贵国海军在大西洋上，与GtI的北大西洋舰队、南大西洋舰队反复血战，损失了多少优秀的水兵和舰船，我很清楚。”
“在北方，你们的多个集团军协助我们的其他盟友，在波尔多和普瓦提埃一线苦战，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这些牺牲和贡献，集团从未忘记。”
比达尔上将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那些伤亡报告和国内日益高涨的反战情绪，是他和内阁每天都要面对的噩梦。
蒙塞拉特中将接过了话头：
“哈夫克先生，您说得对。”
“损失是巨大的，国内的压力……内阁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有些人认为我们把太多西班牙青年的血，洒在了远离本土的法国土地上。”
“但现在，战火烧到了家门口，争论必须停止，行动必须统一。”
他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过去几年，在安达卢西亚和葡萄牙西南部海岸及纵深地带，我们倾尽全力，构建了‘西南铁壁’防御体系。”
他不再用餐具比划，而是用手指在洁白的桌布上虚画着，仿佛那里有一张军事地图。
“核心是第1和第2集团军，齐装满员，总计五十五万经验丰富的官兵，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道山谷、每一片海滩。”
“加上其他常备部队、预备役和本土防卫力量，总兵力可以快速动员到一百万以上。”
“海岸线上，从韦尔瓦到里斯本，再到波尔图，我们布设了多层次的反登陆障碍——水下暗桩、反坦克三角锥、雷区、预设的远程火箭炮和反舰导弹阵地。”
“关键港口和城镇已经部分地下化，重要的交通枢纽、指挥中心、物资仓库都转入加固掩体。”
“纵深地带，我们预设了机动炮兵阵地和反空降区域，道路和桥梁都制定了详细的破坏与修复预案。”
“最重要的是，”他盯着哈夫克的眼睛，“我们是本土作战。”
“后勤线短，民众基础……在面临入侵时，会比在法国时更倾向于支持军队。”
“每一发子弹，每一升燃油，运输距离都比跨海而来的GtI短得多。”
但哈夫克听出了弦外之音——
“铁壁”虽坚，仍需钢铁与火药的填充。
“侯爵的规划和准备令人印象深刻。”
哈夫克点点头，表示认可，“‘西南铁壁’的构想是出色的。”
“但再坚固的壁垒，也需要足够数量、足够先进的武器来武装守军，需要最敏锐的眼睛来预警，需要最灵活的大脑来指挥。”
“你们需要的更多武器装备，更先进的技术支持——指的是什么？具体点。”
这次是比达尔上将开口了，他的清单显然早已烂熟于心：
“我们需要至少三百套最新的远程相控阵雷达系统，部署在海岸线和纵深，弥补现有防空预警网的盲区。”
“需要能有效对抗GtI新一代隐形战机和无人机的防空导弹系统，至少五十个营的配置。”
“我们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航母和‘阿尔瓦罗·巴赞’级护卫舰需要升级舰载防空和反导系统，尤其是应对GtI超音速反舰导弹的能力。”
“陆军方面，急需至少两千辆新型主战坦克和同等数量重型步兵战车，替换老旧装备；五千套单兵反坦克和防空导弹；还有海量的炮弹、制导炸弹和电子对抗设备。”
“还有机甲，足够列装每个人的外骨骼系统，c-21‘龙’式突击舰‘毒蝎’式武装炮艇机……”
“还有机兵，足够填补真人数量的战斗机器人……”
“xm1300重型无人战车也要……”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蒙塞拉特中将，后者补充道：
“‘西南铁壁’的指挥控制系统需要全面升级，与哈夫克先生的‘天网’及战场数据链深度整合，实现情报实时共享和火力协同。”
“我们还需要贵方在电子战、网络战方面的直接支援，以及在最坏情况下，关于GtI可能使用的……非常规打击手段的情报和防护建议。”
诺拉少校这时轻声补充了一句：
“除了硬件和情报，我们还需要战略层面的支持。当GtI的舆论机器开动，将我们描绘成‘哈夫克的附庸’、‘引发战争的帮凶’时，我们需要有力的国际声援和更有效的……信息反制手段，稳定国内和国际视线。”
她说的很含蓄，但意思明确——
西班牙需要哈夫克帮助承担一部分政治和舆论压力。
清单很长，要求很高，代价不菲。
哈夫克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桌沿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他看了一眼巴希尔，技术总监微微点头，表示这些需求在技术层面大多可以实现，但生产和交付将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尤其是在多条战线都急需补充的情况下。
“一百五十万敌军，四支航母战斗群……”
哈夫克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西班牙人强调压力的巨大，“这确实是生死考验。”
他抬起头，做出了决定：
“将军，侯爵，公主殿下。为了稳住南欧战线，为了不让我们最坚定的盟友被GtI的钢铁洪流吞没，你们提出的这些要求——”
“我全部答应。”
比达尔上将的肩头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蒙塞拉特中将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连诺拉少校的呼吸似乎也微微一滞。
“不仅仅是答应，”哈夫克继续加强语气，“‘天网’全球卫星系统，将调动最大资源，优先确保对伊比利亚半岛周边，尤其是大西洋东部和直布罗陀区域的监控。”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干扰、迟滞甚至破坏GtI的集结、航渡和初期登陆行动。”
“欧洲和北非的情报网络，将启动最高优先级，针对性搜集一切与此次南欧攻势相关的情报——兵力调动、后勤节点、指挥官特点、作战计划细节——所有能拿到的信息，都会第一时间与你们共享。”
“我希望你们，不要被GtI庞大的兵力数字吓倒。”
“他们劳师远征，后勤线漫长，初期的猛烈攻势后必然会出现乏力。”
“只要你们的‘西南铁壁’能顶住第一波，最凶猛的冲击，将他们拖入消耗战，优势就会逐渐向你们倾斜。”
他看着蒙塞拉特中将：
“侯爵，你倾心打造的防御体系，需要配上足够锋利的牙齿和坚固的盾牌。”
“武器装备，我会超额提供。”
“生产线的优先级会调整，运输通道会确保。”
但我有一个条件，也是唯一的要求——”
“西班牙，必须为哈夫克全力以赴。”
“不是试探，不是保留，不是一触即溃。”
“我要看到马德里的决心，看到安达卢西亚和葡萄牙每一寸土地上的浴血奋战。”
“你们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也是在扞卫我们共同的战略屏障。”
“如果‘西南铁壁’在GtI的猛攻下迅速瓦解，如果马德里过早沦陷……那么，之前所有的牺牲和投资，都将失去意义。”
这话很重，几乎是最后通牒式的警告。
比达尔上将的脸色重新变得严峻，挺直了脊背：
“哈夫克先生，西班牙军人知道如何为国土而战。”
“只要得到允诺的装备和支援，‘西南铁壁’就不会成为纸糊的城墙。”
“马德里，不会轻易易主。”
蒙塞拉特中将重重地点头。
诺拉少校缓缓开口：
“生存的意志，有时候比钢铁更坚硬。哈夫克先生，您会看到西班牙的全力以赴。”
窗外，伊瓜苏瀑布依旧不知疲倦地轰鸣着，对人类的战争与交易漠不关心。
晚宴的最后一道甜品——
用本地可可和香草荚制作的精致慕斯
——被悄然撤下。
侍者们无声地退出了餐厅。
巴希尔·瓦拉比博士确认了加密声场和环境监测的持续稳定，然后向哈夫克微微点头，与比达尔上将、蒙塞拉特中将一起，礼貌地暂时退到了相连的休息室。
沉重的实木门轻轻合拢，将主餐厅变成了一个完全私密的密室。
现在，长桌两端，只剩下雅各布·哈夫克，和对面那位年轻的西班牙王位继承人——
诺拉少校，或者说，莱昂诺尔公主。
烛光在她栗色的发髻和精致的侧脸上跳跃，眼眸在少了外人注视后，显得更加深邃。
她不再是纯粹的“随行人员”，而是即将为一场百万人级国运之战承担部分责任的关键人物。
“公主殿下。”
“刚才的谈话，涉及全局。”
“现在，我更想听听您，作为直接面对第一线压力的人，对于一些……具体工具的看法。”
“毕竟，再宏大的战略，最终要靠士兵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护甲来实现。”
莱昂诺尔公主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优雅而专注。
“哈夫克先生，请说。我很乐意分享我的……‘用户体验’。”
她甚至用了一个略带技术感的词，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我们提供给西班牙部队的几款主要单兵装备，”哈夫克开始列举，像一位产品经理在询问核心客户，“mbS-9m.50‘九头蛇’重机枪，Ft-m3A1外骨骼喷火器，6.3mm‘奇美拉’电磁-燃气混动步枪，GS-221 .30口径轻机枪。”
“以及最重要的，hvK-003脑控外骨骼系统。你的测试反馈如何？”
公主略微沉吟，显然对这些装备有过深入了解，并非仅仅听取汇报：
“‘九头蛇’……火力持续性令我印象深刻。但重量和后坐力对射手要求很高，即使有外骨骼辅助，连续射击超过三百发后，精度会有可察觉的下降。”
哈夫克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Ft-m3A1喷火器，”公主继续，眉头微蹙，“心理威慑和实际杀伤效果都无可替代。”
“但燃料罐是致命弱点，安全距离的把握需要极其严格的训练。”
“至于‘奇美拉’步枪，电磁加速初段结合燃气活塞后续推动，射速和精度平衡得很好，尤其是点射模式，对GtI标准步兵护甲的穿透力达标。”
“问题是，它对弹药清洁度和能源包状态非常敏感，需要更频繁的维护。”
“GS-221轻机枪，可靠性相对最好，班组支援的中坚。”
“但射程和威力在面对GtI可能投入的重型步兵或轻型载具时，显得有些不足。”
“我们希望能有中间威力弹药或者升级版的穿甲弹链选项。”
“hvK-003系统……它改变了步兵的作战方式。”
“负重、机动、火力投射能力的提升是革命性的，但是……”
“脑机接口的稳定性、长时间佩戴的精神负荷、以及对抗敌方电子干扰的能力，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此外，系统成本高昂，维修复杂，一旦受损，前线很难快速修复。”
哈夫克微微颔首：
“非常专业和切实的反馈，公主殿下。”
“我会让巴希尔博士的技术团队跟进，针对您提到的沙尘环境适应性、维护性和脑机接口稳定性，提供改进方案或至少是临时的战场解决方案。”
他话锋一转：
“不过，您提到成本和高昂的损耗……看来前线对这类装备的需求量非常大。”
“不仅仅是需求大，哈夫克先生，是必须要有足够大的保有量和持续的补充能力。”
“GtI的登陆作战，必然伴随空前猛烈的海空火力准备和持续的消耗战。”
“再先进的单件装备，如果数量不足，或者战损后无法及时补充，也毫无意义。”
“我希望，不，我请求，哈夫克集团能够协助我们，在西班牙境内建立至少四十条全自动化的hvK-003核心部件生产线，以及配套的武器弹药生产线。”
“我们需要确保产能，填补前线必然出现的巨大消耗缺口。”
“我们不能把所有补给希望都寄托在跨大西洋的、可能被GtI舰队威胁的运输线上。”
“生产线的问题，可以纳入后续技术援助协议详细讨论。”
哈夫克给出了一个谨慎但开放的答复，“巴希尔博士会评估可行性。但我必须强调，即使有了生产线，初期的装备交付和关键原材料供应，仍然需要集团支持。”
公主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除了装备，人力呢？哈夫克先生，我们的‘西南铁壁’需要足够多的士兵去填充。”
“西班牙和葡萄牙能动员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需要轮换休整。”
“其他哈夫克盟友……能否派出一些部队，哪怕是象征性的，来支援我们？”
“分担一部分压力，哪怕是牵制性行动也好。”
哈夫克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我理解您的期望。但现实是，他们的绝大部分兵力、资源和注意力，都被东线牢牢吸住了。”
“希望您能理解，这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莱昂诺尔公主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她当然知道东线的压力：
“那么……防线本身呢？如果……如果我们的火力没能把GtI的第一波登陆部队彻底赶下海，对安达卢西亚，对葡萄牙，对整个西班牙……都将是一场浩劫。”
她不是不懂军事的公主，正因了解，才更知恐惧。
“公主殿下，担忧是正常的。”
“但请记住，GtI所谓‘维护和平’、‘恢复秩序’的谎言，只是为了掩盖其扩张和控制的本质。”
“在伊比利亚半岛，他们没有‘和平’，只有征服。”
“你们不是在挑衅，而是在自卫，在保卫自己的家园和生活方式，保卫……基督教世界。”
“必须集结你们所有的力量、意志和智慧，在最初、最关键的时刻，给GtI当头一击。”
“用最猛烈的炮火覆盖滩头，用最坚决的反冲击摧毁他们的立足点，把恐惧和死亡还给他们！”
“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她忽然提起，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在我们沿岸防线的最前沿，在一些特别危险、预计承受第一波饱和打击的阵地，部署的不是常规部队。”
哈夫克挑了挑眉：
“哦？”
“是一群……手臂上烙着监狱编码的人。”
“盗窃犯、抢劫犯、毒枭、杀人犯……西班牙和葡萄牙监狱里最危险的那一批。”
“他们刚刚脱下囚服，摘下电子镣铐，换上了哈夫克提供的hvK-003外骨骼和‘奇美拉’步枪。”
“他们签署了‘以战赎罪’合同——在最前线战斗，活过一定时间或取得足够战功，就能换取减刑甚至自由。”
“理论上，他们悍不畏死，战斗技巧可能比一般新兵强。但纪律、忠诚、以及承受第一波地狱般火力打击时的心理状态……都是巨大的未知数。”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GtI的舰炮齐射下瞬间崩溃，甚至调转枪口。”
哈夫克明白了。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奇兵，用不好就是防线上的溃堤蚁穴。
“那么，谁来管理这群‘赎罪者’？”
他问。
“根据传统和紧急状态法令，这支特殊部队——我们称之为‘赎罪者骑士团’——其名誉上，同时也是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大团长……由王室成员兼任。”
“目前，这个头衔在我身上。”
一位未来的女王，领导着一支由重刑犯组成的、注定要填进最残酷绞肉机的部队。
“我希望，这群家伙，至少能‘物尽其用’。”
“在崩溃之前，尽可能多地消耗GtI的登陆力量，为我们后方的主防线争取更多预警和部署时间。”
“他们既是盾牌，也是……一次性的武器。”
哈夫克微微一笑，留给了公主两句话：
“祝你好运，殿下。”
“请相信，哈夫克会帮助波旁王朝继续统治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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