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最后一碗面（大结局）
男子二十及冠，是成人的标志。
陈德坐着轮椅，看着身旁的陈温，感慨道：“我儿长大了！”
有人说镇海王是因为早年杀戮过多，身上缠绕了太多冤魂才导致双腿残疾。
陈德自己心里清楚，他纯粹就是懒的......
年纪大了，腿脚难免有些不便利。
相比拄拐，他宁愿坐轮椅，这样轻快。
他只是腿脚不便，可不是真的瘸了，站起来跑两步飞踹娘炮小鲜肉是没什么问题......
今日，是陈温的成年礼。
作为镇海王世子，陈温的成年礼跟其他人家孩子当然是不同的。
今天是他正式接手西南兵权的日子。
这些年，西南扩军裁军裁军扩军，到最后剩下来百万雄兵。
其中有轻骑三十万，重骑十万，步卒将近六十万。
还有一万镇海王骑，这一万人都是当初跟着陈德走南闯北的扑蝶或者其后人。
从此以后，百万雄兵就归陈温所有了。
权力的交接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原因就是陈温是陈德的儿子。
镇海王军中最位高权重的三个人——海棠、宋初三、王大勇。
三人都是陈德的门下走狗，对陈德绝对忠诚，他们对陈温的继位并没有任何意义，那镇海王军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什么变动。
没有人试图夺权，权力就轻松的交到了陈温手中。
陈温蹲下身子，平视陈德：“老登，我去了？”
陈德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爹】？去吧，别给老子丢人！”
陈德眼底含泪，看着陈温纵马检阅三军。
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这大概就是当父母最大的荣耀，看着孩子从肉嘟嘟的一小只逐渐长成顶天立地的汉子。
苏葭俯下身在陈德耳边说道：“孩子，真的长大了。”
“是啊，一转眼，咱们都老了......”
陈雅不满道：“爹娘，你们一点也不老！还有，你们能不能看看我，今天不光是陈温长大了，我也成人了好吧？！”
陈德乐呵呵道：“好好好，晚上一块给你俩过生日。”
苏葭无奈道：“你呀，长大了还跟个小丫头一样！你跟你哥比什么，早早嫁人不比什么都强？你看看这年头有几个女子二十岁才行笄礼的？”
一般女子十五岁就行笄礼成人，如果到二十岁都没有嫁人，二十行礼也可以。
陈雅就是二十还没有嫁人的大龄剩女......
陈雅不屑道：“我才不要嫁人！娘亲当年不也是二十多才嫁给了父王？我更喜欢骑马纵横沙场！要我说，就不应该让我哥继位，我当镇海王就不错，以后往家里划拉个老爷们儿当镇海王妃。”
陈德是女儿奴，这些年得亏有苏葭拉着，陈雅才没变成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不过，在陈德的宠溺下，终究还是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气。
幸好，她爹是镇海王......
也可惜，她爹是镇海王......
地位差距，已经足以让很多官宦子弟绝了那份心思。
再加上她的大小姐脾气，基本上就将所有的青年才俊拒之门外。
陈雅的眼界也足够高，从小被陈德带着长大，还跟着陈温游历大秦，见识过憨憨的镇北王，拜访过妖孽的秦皇，一般人很难进陈雅的眼......
陈温跟陈雅就不一样了。
陈雅是来者全拒，陈温则是来者不拒......
陈温并没有走纨绔藏拙的路线，唯一能跟纨绔扯上关系的就是不挑女人。
只要是送上门的女子，他全都要。
没有送上门的，那就自己去青楼找......
这些年，西南的青楼格外热闹。
为此，陈温还专门请教过老前辈陈德如何避免花柳病......
然后，爷俩儿一块在镇海王府的凉亭里跪了一天，整整齐齐......
“王爷，天寒了。”
陈德看了海棠一眼，说道：“今天是我儿的大日子，就是下雪了，我也得等。”
海棠没有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陈德身后。
陈雅拉了拉海棠的袖子，“海棠婶，咋没看到清妹子？”
“让我锁家里了。”
陈雅捂着嘴，惊讶道：“今天这日子你把她锁家里，她不得闹翻天？”
海棠平静道：“在家里闹翻天，总比在世子及冠礼上闹要好得多。”
这些年，在陈德有意无意的撮合下，宋初三和海棠这两个反应迟钝的家伙总算是喜结连理。
两人生了个姑娘，有海棠的调教，再加上陈雅这个小霸王带着，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另一个小霸王......
两个女子天天吵着要去征战沙场，也不打听打听外面还有没有沙场给她们征战了......
苏葭握住海棠的手：“今天是他们男儿的日子，咱们去一边聊聊？”
“都听王妃的。”
苏葭拉着海棠走远，陈雅凑近问道：“爹，你说我娘跟海棠婶聊什么去了？”
陈德往苏葭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重新看向自己的儿子：“给你找嫂子去了。”
陈雅：？？？
“不会吧，不会吧？！”
“你又不是傻子，你觉得会不会？”
陈雅泪流满面，她无法想象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跟屁虫转头变成自己嫂子......
苏葭要跟海棠谈话，那肯定不是让宋清儿献身给陈温。
陈温有乃父之风，根本不差这么一个女人......
她是想让宋清儿做镇海王妃。
虽说陈德夫妻俩对儿媳女婿的家世没有什么太大要求，反正除了皇室外，也没人能比得上他们家。
但是，整个大秦满打满算，其实能配得上镇海王妃位置的也就那么几个。
宋清儿算一个，秦老六家的刁蛮丫头算一个，镇北王府有一个，相国府还有一个。
其中，镇北王府那个大了陈温十多岁不说，还早早就嫁人了，人家夫妻很恩爱。
相国府那个更不行，那是陈温的表妹，有血缘关系的，近亲结婚容易生傻子......
秦老六家的倒是还可以，虽然差了辈分，不过不是直系亲属，可以各论各的。
不过，秦老六那闺女是准备当成女帝培养的，属于李长风第三代。
秦老六怂包了一辈子，在对闺女这件事上倒是非常硬气。
他敢跟陈德说出让陈温入赘这种话，但凡有点下酒菜，都不至于醉成这个样......
数来数去，其实也就剩下宋初三家里这个最合适陈温了。
苏葭问道：“姐姐，你家清儿可有心仪男子？”
海棠摇摇头：“回王妃的话，据我所知，没有。”
“清丫头从小跟在小温小雅身后，也算是青梅竹马。要不你试探试探她对小温有没有想法？”
海棠皱眉道：“王妃的意思是？”
苏葭拍了拍海棠的手，“我知道小温这些年荒唐事做了不少，不过这孩子随王爷，等娶妻后，肯定不会做出对不起清丫头的事情。我也希望有个人能管管他，清丫头性子就正合适。”
海棠显然没想到苏葭是跟她谈这个，“我回去问问小三和清儿？”
“不急不急，我也不是摆王妃的架子命令你，这种好事得商量着来，强扭的瓜不甜。你问问清丫头，我也问问小温，总得两全其美才好。”
“多谢王妃。”
......
......
镇北王走了。
走得安详，走得平静。
他是真正的寿终正寝。
韩龙象这一辈子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争，军营生活条件本来就差，他身上也不知道埋下了多少暗疾，能寿终正寝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是李长风发疯逼着秦老六杀父弑君，韩龙象和李长风到底谁先走其实还两说。
韩龙象的葬礼声势很大，大到不合规矩，但没人敢说什么。
秦皇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更不会大放厥词。
这些年，西北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像西南，朝堂上真有人说些什么，西北也不会在意。
陈德和韩龙象见面的次数很少，随着年龄增长，后面两人就没法再见了。
长途奔波对于老年人来说很要命，非要见面，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韩龙象离世，陈德最终还是没能见上那最后一面，是陈温带队去的西北吊唁。
李长风离世，陈德就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陈德这次是吵着闹着非要去西北，整个西南几乎倾巢而出都没有劝动陈德。
最后还是苏葭一语中的：【王爷年纪大了，为了照顾王爷，赶路速度肯定会放慢许多，真要到了西北，恐怕镇北王已经下葬了。】
镇北王府不可能为了等陈德任由韩龙象的尸体发臭。
要么，陈德一路狂奔过去，跟韩龙象一块死。
要么，陈德到了西北给韩龙象上坟。
反正怎么都见不了最后一面......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人生终究是充满遗憾的。
......
“长大了，要学会照顾母亲和妹妹。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你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就已经是对不起你娘了。”
陈德躺在床榻上，陈温站在窗边，父子俩握着手，陈德对陈温交代道，“小雅性子烈，作为自己家人总要宠溺一些，别让她受了委屈，尤其是以后找夫婿方面，咱也不要求人家家里条件如何，对你妹子好就行，哪怕是冲着咱家来的也总比一些吃完饭骂厨子的白眼狼强。”
“男儿放纵一些是本性，你爹我当年也是逍遥快活过的人。不过，该承担的责任要担起来。清丫头是个好女孩，我们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你可别负了人家。”
好像所有的男孩长大后都跟父亲有了代沟，陈温经常和陈德对着干。
这一次，陈温破天荒的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
“那就好。”
陈德缓缓闭上眼......
陈温平静的神色再也绷不住了，他嗓音低沉沙哑：“爹......”
陈德慢慢睁开眼，没好气道：“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
陈温：......
陈德看向陈雅：“以后你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女子长大了，可以刁蛮任性，但也得学会温柔似水。爹娘能护你半生，没法护你余生。”
陈雅终究还是女孩，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爹，小雅记住了。”
陈德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你娘说几句。”
陈温陈雅出门后，苏葭坐在了床边握住了陈德的手：“少说几句吧。”
“拢共没几口气了，不差这几句话。”
陈德用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早些年答应相国要照顾你，这一照顾就是半辈子，我可没有食言。下去后，也算对他有个交代了。”
“一家人，就不用说这些了。”
陈德问道：“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
苏葭点点头：“当然记得。”
陈德感慨道：“从我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傻能是苏云那个老银币的闺女？那时候，怎么能想到，是咱俩过了一辈子。还得感谢你爹临死前坑了我一把。”
苏葭尽可能的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怨气还挺深......”
陈德摇摇头：“是真的感谢他。要是没有那份承诺，我可能也是孤苦伶仃一辈子的命。”
苏云让陈德帮忙照顾苏葭，一方面是为苏葭找一个好的归宿，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让陈德有个归宿。
作为大秦F4里，藏得最深的老银币，苏云做事从来都是从多个方面入手。
苏葭说道：“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啦，没有那个力气吃了。你也不用太难过，我这跟咱爹和存孝一样，算是喜丧。没被亲儿子弄死，也该谢天谢地了。”
陈德眼神有些空洞，“我已经看到老大和存孝来接我了，哦，还有我敬爱的老岳父。对不起啊，本来答应你爹的，但还是没能陪你一辈子。”
苏葭用力摇头：“剩下的日子，有儿子替你保护我！慢走几步，等等我！”
“可别了。好好活着，咱俩错开些，下辈子，让我多逛几年青楼！”
......
大秦镇海王陈德，这次是真的死了，死于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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