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路明非刚在套房的客厅里和楚子航、芬格尔简单开了个小会,门铃就响了。
他那尽职尽责的小秘书(虽然咱老路没正式承认,但活儿一点没少干)通过内线电话通报:
“路主任,蛇岐八家派来的向导到了。”
“进。”
房门打开,小秘书侧身让开。
当看清走进来的人时,路明非三人都有些意外。
为首的,赫然是昨天在源氏重工顶层会议室里,与他们进行了一番暗流涌动交谈的蛇岐八家家主之一——源稚生!
这个人路明非看过他的资料,卡塞尔学院毕业,源家家主,现任日本执行局局长。
根据秘密渠道的消息来源说,这小子好像还是蛇岐八家的下一任大家长,私下里都叫他少主。
还是个a级混血种,但路明非见面之后就一个字,不信!
这家伙的实力要比a级混血种强出一个档次。
难道是s级?
路明非不太清楚,他好像还没和s级混血种交过手,但再强也强不过咱们夏老板吧。
他今天换下了那一身严肃的黑和服,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没打领带,少了几分昨天会议室的威严,多了几分干练与…
嗯,不得不说,是相当的英俊挺拔。
那种历经风雨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配上他本就出色的五官和略带忧郁的眼神,对异性(甚至部分同性)确实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里,果然有昨天接机的佐伯龙治,以及另外两名看起来同样精干、眼神锐利的执行局成员。
三男一女。
这阵容,不可谓不重视。
“路君,楚君,芬格尔君,又见面了。”
源稚生微微颔首,语气比昨天在会议室里的那些老头少了几分公式化,但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经过家族内部商议,考虑到此次事件的重要性以及诸位的身份,由我亲自担任各位在日本期间的向导与联络人。”
路明非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橘政宗这手牌打得……有意思。
派一家之主亲自作陪,这规格绝对是顶天了,任谁也挑不出理来,充分显示了对他们的“尊重”和“重视”。
但另一方面,由源稚生亲自盯着,也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蛇岐八家最高层的直接监视之下。
任何想要暗中进行的调查,难度都会呈几何级数上升。
这既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保护,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在日本的土地上,一切都要在蛇岐八家的视线范围内进行。
看来咱们老路如今的身份和实力,看来确实给了蛇岐八家不小的压力,逼得他们不得不把最大的筹码推上前台。
路明非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热情(甚至有点过于热情)的笑容,上前一步:“哎呀!
源大家主!
这怎么好意思?
您日理万机,还亲自来给我们当向导,这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普通款的休闲外套,没啥特色的发型,因为刚起床没多久甚至还有点没理顺的呆毛。
跟眼前这位仿佛刚从时尚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源大家主一比……
还有就是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太帅了,跟他站一块儿,显得咱路组长格外朴实无华,跟他的随行人员似的。
心里吐槽归吐槽,路明非面上笑容不变,伸出手:
“那就……麻烦源先生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源稚生也伸出手,与他礼节性地一握。
他的手干燥而稳定,带着练剑之人特有的茧子。
“职责所在。”
源稚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路明非,又看向他身后的楚子航和芬格尔,
“那么,关于案件的调查,诸位打算从何处开始?”
楚子航面无表情,芬格尔则挤眉弄眼,用口型对路明非无声地说了一句:“帅哥向导哦,师弟你有压力了。”
路明非暗自翻了个白眼,收回手,对源稚生笑道:
“既然源先生亲自出马,那自然是客随主便。您觉得从哪里入手最合适,我们就从哪里开始。毕竟,您最了解这里的情况,不是吗?”
他把皮球轻巧地踢了回去,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源稚生一眼。
游戏,换了玩家,但规则依旧。
现在,向导和需要引导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趟调查之旅,注定不会平静。
而路明非也打定主意,绝不能让这家伙的外表抢了自己身为组长的风头……
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
接下来的几天,源稚生这位“顶级向导”确实尽职尽责,带着路明非三人“处理”了几起所谓的混血种相关事件。
无非是某个边缘地带出现了死侍活动的痕迹,或是某个小帮派利用低级言灵争抢地盘。
行动迅速,解决利落,源稚生甚至亲自出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整个过程如同精心编排的演习,完美、高效,却毫无灵魂。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公式化,心里的不耐烦也像不断充气的气球,越胀越大。
他算是看明白了,源稚生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带着他们在外围兜圈子,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案子搪塞他们。
真正的核心。
那桩跨国混血种贩卖案的线索被严密地封锁在看不见的屏障之后。
到了第四天早上,当源稚生再次准时出现在酒店套房门口,准备“引导”他们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时,路明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摆出一副惫懒的样子:
“啊,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可能是水土不服,有点没休息好,头昏脑涨的。今天你们忙吧,我就不去了,在酒店补个觉。”
源稚生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想分辨这是真话还是托词。
路明非则是一脸“我很虚弱但我很坚强”的表情。
“既然路君身体不适,自然应当好好休息。”源稚生点了点头,没有强求,“我会安排人手在酒店附近,确保路君的安全。”
“哎呀,那太麻烦你们了。”
路明非嘴上客气着,心里冷笑:监视就监视,说得这么好听。
最终,楚子航(出于收集更多情报的本能)和芬格尔(纯粹是觉得跟着执行局有吃有喝还能看热闹)还是跟着源稚生的车队出发了。
目送他们离开,路明非脸上的困倦瞬间消失无踪。
他回到房间,拉开窗帘一角,目光扫过楼下街道。
几个看似普通行人、但站位和视线角度都过于“专业”的身影映入眼帘。
更远处,似乎还有不止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靠在不起眼的角落。
“阵仗不小啊。”
路明非喃喃自语。
他当然清楚自己受到的“重点关照”是为什么。
一方面,他如今的身份是中方特案组的高层,实力莫测,蛇岐八家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危险因素在自己的地盘上乱窜。
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如果真在日本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意外”失踪或遇袭,蛇岐八家都脱不了干系,跳进日本海也洗不清。
这既是保护,也是束缚,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但路明非早就不是那个会被这种阵仗吓住的小白了。
“想把我当熊猫一样圈起来养?”
他撇撇嘴,“也得问问熊猫愿不愿意。”
他并没有选择什么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潜行方式——那太落痕迹,也容易被监控设备捕捉。
他只是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休闲装,戴了顶棒球帽,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游客,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没有带小秘书青鸟,她到底只是个b级混血种,带着她不好行动。
果然,他刚一露面,那些“行人”和车辆就立刻有了反应,如同精密的仪器被启动,开始不近不远地缀着他。
路明非也不在意,径直走向了附近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商业区。
他钻进巨大的电子卖场,在迷宫般的柜台间穿梭。
又挤进人头攒动的地铁,在拥挤的车厢里随波逐流,甚至一头扎进某个大型游戏中心,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中玩了几把太鼓达人。
他就像一滴水,巧妙地融入了人海。
利用人群的遮蔽、建筑的复杂结构以及自身对气息的精准控制,他一次次在监控者的视线死角完成短暂的“消失”,又一次次在对方即将失去目标、开始紧张时,恰到好处地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的边缘。
这套还是老路跟秦王宫的影卫学的。
果然,虽然过了两千年,但依旧好使。
这并非彻底的摆脱,而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示威和戏弄。
我知道你们在,我也不怕你们跟,但我想甩开你们的时候,你们也拦不住。
别把我当成需要你们保护的瓷娃娃。
当路明非最终拎着一袋街边买的鲷鱼烧,慢悠悠地晃回酒店附近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暗处的视线变得更加凝重和紧张了。
他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鲷鱼烧,红豆馅甜丝丝的。
“热身结束。”
他心里想着,
“明天,该干点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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