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入门就是一条宽阔的校道，中间矗立着邓子恢像，其后便是熠熠发光的教学楼，写字楼式的玻璃，反射着秋日的阳光。
“走，叶塔，我们去教学楼看看！”秋茜拉着叶塔的手就跑了，叶塔转头看了余灰一眼，余灰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们去吧。
张皓和竹一辰几个跑去了操场，余灰向右走，经过一中特有的景色——“三重门”，忽然瞄到身后有个身影。
“怎么，你不跟她们去教学楼看看吗？”
“教学楼以前去过了。”颜可淡淡地道，指着前面的三个大门：“比起这个，我倒是对这东西更感兴趣一点。”
余灰抬眼看去，三个门上分别写着“奋斗之门”、“智慧之门”、“成功之门”几个大字，两排绿叶衬着穆肃庄严的石门，幽静又有几丝神秘。
“听说每次考试走这三重门，成绩就会变好呢。”余灰说道。
“真有这么好的事吗？我看只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别这么扫兴嘛，我可要走走呢，保佑我期中考考好。”余灰抬步走去，忽然又停下了，嘟囔道：“欸？是正着走还是反着走来着？好像正走是考好，反走是挂科，糟了，给忘记了......”
再往前就是瑞南棠图书馆，不过中午闭馆没开放，余灰和颜可在前停驻了一会儿，拐弯走了。
两人散步到操场门口，正巧撞见了张皓和竹一辰从篮球场出来，张皓激动的道：“他们这的操场好大啊，比我们学校大多了，还有一个体育馆，里面有木地板的球场，周围一圈都是观众席，就跟NbA一样......”
竹一辰道：“是啊是啊，真的好想在里面打一场球，然后狠狠地暴扣一中篮球队！”
“你就做梦吧，技校篮球队队长。”张皓斜眼看着他，郭兆庆吴天豪咯咯偷笑，竹一辰一个锁喉，钻着张皓脑门：“什么篮球队？给你一次再组织语言的机会......”
“呀，你们也在这啊。”叶塔秋茜几个也从教学楼下来，兴奋地描述了一番所见所闻，大伙便继续往前逛去。
余灰和叶塔他们走在前边，颜可落在后边，慢悠悠地欣赏风景。操场落叶，秋光明媚，清风送来桂花的香味，她耸动鼻翼，吮吸着秋天的独有气味。
“颜可。”
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是竹一辰，竹一辰见颜可落单，便跟了上来，余灰他们在前面一段距离有说有笑的，不会注意这里，正好是个机会。
“怎么了？”颜可看向竹一辰，眼神带着问号。
“那......那个我......”竹一辰突然蜜汁脸红，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只好抵着食指，呆呆地低着头。
“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呀，我又不会凶你。”颜可侧歪着头，看竹一辰低下的脸。竹一辰忙把头抬起，甩到侧边，憨憨的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没什么事，我就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可微微一笑，她转过身，注视着操场，手轻轻放在围栏上。
“竹一辰，我真的很希望，能在这里，继续和你做同桌。”
“真......真的吗？”
竹一辰两眼一闪一闪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可，“你......你真的相信我能考上风易一中吗？”
“有什么不相信的。”颜可看着他的眼睛，“这儿本来就是一个创造神话的地方，嘲笑只会投射出自己丑恶的灵魂，尽管去努力好了，我们都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颜可莞尔一笑，手背在身上，往前走了。
“哇，这是名人榜耶，好厉害......”叶塔在一块牌子前停下，众人抬头一看，真是风易一中毕业的学生，现在在各行各业都是精英级别的人物。有前国务院副总理邓子恢、奥运举重冠军张湘洋、美团创始人王兴、今日头条、抖音创始人张一鸣......群星闪耀在夜空，而那片夜空，就是风易一中。
“牛逼。”张皓没文化，只能一句句喊着牛逼来感慨，旁边的是历年状元榜，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风易一中产生过六次高考省状元，榜眼探花不计其数，对于省里的一个小山城来说，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真厉害啊，省状元，跟古代中进士没什么区别了。”秋茜感慨道，叶塔也是满眼歆羡地看着榜单。再往前就是优秀教师和学校旧照等内容，大家闲来无事，便一栏栏看去。
余灰在队伍后边，慢慢地观看，浏览完学校旧址后，便提步向前，忽然颜可喊住了他。
“灰。”
“怎么了？”余灰回过头，见颜可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历年优秀生那栏，默默地看着。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颜可忽然开口说道。
“哪里奇怪了？”余灰不知所以，走到颜可身边，颜可指着那个表格道：
“这个榜单里面，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难道不是这里毕业的吗？”
“谁啊？”余灰愈发疑惑了。
“洛白。”
这两个字让余灰心里一颤，他抬眼看去，细细地在密密麻麻文字间搜索，确实没有发现这两个字。
“似乎是这样。”余灰低头沉思，据魏溶月和丽姐的话，洛白毕业后直接去了风易一中实验班，然后保送北京大学，这里历年被保送的学生都在这，那到底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呢......
“会不会这个表格不全呢，毕竟这么久了，我记得他是05年初中毕业的，高中毕业怎么也得08年吧，十年前了。”
“但愿吧。”颜可垂下头，轻轻地说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在老师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象的。”
半小时后。
“真是好好啊——”大家逛了整整一圈，又回到大门前，一中的风貌实在是给众人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象，叶塔恋恋不舍地回望着那四个大字，暗暗点头，心中发誓一定要考上这个学校。
“快来快来！给我拍一张，我要给老顾看。”张皓抱着门前的柱子，反复抚摸，一脸得意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秋茜疑惑地问。
“摸门啊。”张皓狡黠地眨眨眼，“老顾不是经常说‘考这么点分，一中门都不会让你摸一下......’吗？我偏要摸给她看！快帮我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叶塔捧着肚子大笑，拉着秋茜也过去拍照。这一趟下来也快两点钟了，学生也陆陆续续进校门，是时候离开了。
“走吧走吧，人家要上课了。”
大家往马路对面走去，只剩下竹一辰落在最后。
“怎么，你还不舍得走吗？”颜可回头看他。
竹一辰站在校门前，周边的车流和人群在他耳边流过，心里却静默无比。
三年前，他在老师同学面前吹嘘，自己将来一定要上风易最好的高中——风易一中，三年来，大家都把他当做一个笑话，每次说这个的时候都没人相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也不懂哪里不一样的，不懂为什么，他有了自信，有了能上一中的自信，是真正的自信。他听了老顾的话，走了体育生这条路，尽管才练了不到一个月，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靠这条路和余灰、颜可进到同一个高中，能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为他自豪一回，能让村里人抬起头来，正正当当地直视他们家，一切的一切，都有希望！
暖风吹起少年的短发，他扬起拳头，挥向蔚蓝的天空。
“风易一中，我还会回来的！”
新的一周照常开启，周二早晨，大家照常来到学校上课，走廊上书声琅琅，老顾在班里走来走去，大家举着书，有模有样地读着。
第一节是数学课，大家本来就没睡醒，听不懂就更困了，才讲了没半节课，后排就倒了一大片。
“喂喂，我在讲题欸，怎么都睡着了？”美菊敲着黑板，敲醒了不少同学。
下课后，班里静悄悄的可怕，早晨第一节课下课基本都是睡觉时间，一倒一大片。
“我去。”余灰刚从办公室回来，看到班里跟停尸房一样，老顾突然走进前门，拍手道：
“都起来啦！去体检。”
班里三三两两地抬起头，睡眼惺忪的。老顾道：“一个个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偷鸡摸狗去了是吧，快下去快下去，马上就到我们班了，还是之前那个地方。”
“啊？什么时候说要体检的，早知道我不吃早饭了......”秋茜拉着叶塔下楼，颜可打了个哈欠，眼咪咪地站起身，拍了一下还在熟睡的竹一辰。
“走啦。”
竹一辰身子蠕动了两下，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梦呓，颜可无奈地摇摇头，和洪昕她们走了。
“161，51下一个，162，46......”女生在测身高体重，男生在测视力。
“喂，等等站我后边，帮我看下视力表，感觉有点近视了，现在倒数第四排就看不到了。”张皓对竹一辰说，竹一辰伸了个大懒腰，俨然一副没睡够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点头。
“左，下，右，左，上，下......”竹一辰在张皓耳边轻声说着。
“换一只。”张皓测完了，拿着表激动道：“卧槽！5.2，视力越来越好了！”
“牛逼。”郭兆庆比了个“6”的手势，男生很快就测完视力，和女生交换，去测身高体重。
“165，46，下一个。”最后一个颜可测完了身高，张皓就立马脱鞋上去，贴紧墙壁，努力让自己高些。
“171，55。”
“我他妈？”张皓一脸懵逼地穿上鞋，说道，“我才长了一厘米？”
“174，60下一个，178，68下一个......”余灰和竹一辰也测完了身高，几人便去弄别的项目了。
“我去，还有测胸围？”张皓刚进门就瞄到了异常，竹一辰登时清醒，问道：“哪呢？哪呢？”
“那啊，女生排队的那个。”
“走走走，先测这个！”三人便在女生后边排起了队。
“这个绝对有80+，不信你看。”张皓偷偷在余灰耳边说道，余灰道：“没有，75左右，她那么瘦......”
“82。”
张皓嘻嘻笑道：“怎么样，在这方面，你还是差我一点......”余灰呵呵干笑两声，却见竹一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余灰顺着他目光看去，原来是颜可在测，余灰道：“这有啥好看的，颜可又没啥胸。”
“不是，我在想，颜可为什么老是穿着外套，夏天的时候虽然是短袖，但是一直都穿着袖套。”
“防晒吧，女生都这样。”
“哦。”
没过多久就测完了，隔壁十班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余灰去收体检表，男生交完大多都上去了，女生慢些，不过也交了大半。
“怎么又是你最慢啊。”余灰看着最后一个交表的叶塔，叶塔翻了个一个白眼，把表打在他手上。
“我看看，身高161，体重52，视力4.7......叶塔，你一年都没啥变化呀？”
“谁说的。”叶塔不服气地撅起嘴，指着表格的一个数字，脸撇到一边儿。
“胸围86......”余灰眼神下瞄了一下，突然间脸红了，说道：“好吧，有那么一点点变化。”
我看看你的！”叶塔没等他说完就把表抢了过去，看了两眼。
“哎呦，没想到你还长高了呢。”叶塔上下打量着他，余灰挺直腰板，咳嗽几声：“开玩笑，我现在才开始发育呢。”
“174......”叶塔拍拍余灰的背，笑道，“你要快快长高，长到180最好了。”
“那我不是高你一个头，这么高干嘛，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嗯......你只要不驼背就好了，知道了吗，别老是驼背，跟竹一辰一样。”
“我哪有驼背。”余灰向后耸了耸肩，其实有时候不注意还是会有些驼，不过看不太出来就是了。叶塔道：“你看，像
我一样，抬头挺胸的，多好。”
“你确实不会驼背，这样挺好的，我以后也要注意些了。”
“不过——”余灰低头看向叶塔的双脚，“走路不要鸭子步就更好了。”
“什么鸭子步！”叶塔娇嗔着打了余灰一下，“哎呀，我一直改不过来了嘛！不过这样走确实很舒服。”叶塔扒拉了两下腿，说道：
“我妈也老是说我，说我走路像个男生一样，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我也老是想改，可是感觉正常走路超级别扭，慢慢地就改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灰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不许嫌。”叶塔忽然努起嘴巴，认真地说道，“我妈嫌就算了，你不许嫌我，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怎么会呢，不过这样走也挺好的，像个企鹅宝宝。”余灰在旁模仿起叶塔的脚步，叶塔笑着去打他，两人打闹了一阵，余灰忽然想起要去文学社拿宣纸，便和叶塔拐了去。
“好久没来了这个感觉。”叶塔吹吹宣纸上的尘灰，那是余灰写的毛笔字，上个月刚获市一等奖，叶塔在那细细看了好久，心里甜甜的，就感觉是她获奖一样。
“叶塔，过来帮我一下。”余灰手里拿着一幅字，想要挂在后墙的黑板旁。
“叶塔。”余灰又叫了一声，叶塔才缓过神来，她走过来，余灰道：“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写的字啊，余灰，你什么时候就开始练的啊。”
“毛笔吗，哦，很小的时候吧，六岁还是七岁，我爸就教我写毛笔，到现在都每天还要练一张呢，我爸天天都检查。”
“难怪。”叶塔道，“从小就练，拿一等奖也不奇怪了。”
“哎呦，你竟然夸我了。”余灰倒有些惊讶地看向叶塔，叶塔道：“我一直都有夸你好吧，只是你以前犯贱，想夸你夸不出口。”
“那现在为什么肯夸了？”
“那是因为......”叶塔看了余灰一眼，欲言又止，随后目光瞟向别处，有些面红。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呗，不夸你夸谁。”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的情意倾泻而出，二人心里都甜蜜不已，余灰掩饰住嘴角的笑，站上梯子，把字挂上去。
“说实在的，我的功夫还只是皮毛，鹿之菻才是真的会写字，这首李清照的一剪梅（《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前段时间刚获得‘兰亭杯’一等奖呢。”
“这么厉害。”
“是啊，我打算把这幅字挂到墙上，和洛白的一起，让后辈看看我们的风采。”余灰稍加整理，把字抚平。
“那为什么不挂你自己的呢？”
“我吗？我的就算了吧。”余灰笑道，“比起洛白和鹿之菻来，我的那点功夫实在不算什么，每年拿市奖的人多了，挂出来别被下一届笑话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谦虚。”叶塔倒有些赞赏地看向余灰，余灰把梯子搬回原处，洗了个手，回来书架。他拿了个鸡毛掸子，拍去书上的灰尘，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书一直放在这里，真的怪可惜的，这几本金庸小说可是珍品，十几年了还跟新的一样，我都想带回家去了呢。”
余灰把每一本书都排齐对好，发现一本书在边上垂垂欲坠，便把整排书压实了些。
“走吧，余灰。”叶塔怕时间久了老师会起疑，于是两人待了十几分钟就赶紧回去了。
余灰合上门，两人原路走了回去。
“啪嗒。”
一本书掉了下来，封面写着四个字。
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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