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上紫花地丁膏后,棒棒又睡着了,只不过这次他睡得很沉很香甜,小脸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均匀平稳,睡梦中甚至露出甜甜的笑容。
吴文明怜爱地看了棒棒一眼,转身小声说道:“桂兰,抱好棒棒,我们祭祖去。”
众人重新回到堂屋,袁西和石头是客人,自觉地站在一旁,静静观礼。王自健虽然还未与桂兰正式成亲,但他已经答应吴文明入赘的条件,也算是吴家人了,吴文明让他站在自己左手,又叫桂兰抱着棒棒站在他右手,由于是女性,作为长辈的刘明母亲反倒一个人站在了他们身后。
吴文明神情庄重,他拿起三根香,点燃后双手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之中,刹那间,青烟袅袅升起,缓缓飘向空中。吴文明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微微低头,口中念念有词,向祖先们诉说着这一年的过往,祈求祖先庇佑家人来年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吴文明稍微停顿,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王自健接着说道:“先祖们,今天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个人。他叫王自健,是刘明的战友,这是个勇敢、聪明又充满爱心的年轻人。如今,他愿意加入我们吴家,成为我们吴家人,恳请祖先接纳他,保佑他一生平安。”说罢,他点燃三根香一脸严肃地递给王自健,示意他给祖先敬香,王自健双手接过香,虔诚地跪在地上冲着祖先牌位拜了三拜,起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香插进香炉,青烟缓缓升起,直直地升向空中。
吴文明一直注视着香炉里的香,见到香稳稳燃烧并没有熄灭时,他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说道:“好啊,小王,祖先接纳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吴家人了!”
袁西在一旁静静地站立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自为王自健和桂兰高兴,因为他深知在凤凰寨里,吴家的认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王自健被吴家认可等同于他被凤凰寨百姓接受,这对于他接下来在山寨的生活是有极大益处的,他不再是山寨的过客,而是成为山寨的成员,有了真正的归属。
吴文明继续着祭祖的仪式,他将八仙桌上居中的一碗五色糯米饭高举过头顶,拜了三拜,口中唱道:“一拜上天,祈愿来年风调雨顺。”
放下碗,他又举起靠左手的饭碗,拜了三拜,口中唱道:“二拜厚土,祈愿来年五谷丰登。”
最后他举起靠右手的饭碗,拜了三拜,口中唱道:“三拜祖先,祈愿吴家子嗣绵延。”
“哈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没错过水香嫂的糯米饭。”郎中背着药箱,大笑着走了进来。
见是郎中,吴文明放下手中蓝边大碗,笑着回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再见不到你我就让自健去请你了。”
“不用请,不用请,我不请自到啊,寨主,你不知道,没吃到水香嫂的糯米饭,过年我心里都不踏实啊。”郎中摆摆手,倒是毫不客气。
“糯米饭都凉了,我去热热。”刘明母亲说着端起桌上的糯米饭,石头赶忙上前,端起剩下的两碗:“阿妈,我来帮你。”
郎中却正色道:“说笑说笑,先不急着吃糯米饭。桂兰,听说棒棒病了,我给他看看。”
桂兰听了却将眼睛望向袁西,袁西点点头,吴文明却道:“棒棒睡着了,先让他好好睡,别打扰他。”
郎中觉得好生奇怪,他微微扬起眉毛,不解地问道:“咦,李家阿婶说棒棒的病很重,桂兰你急着找我看病,怎么,我紧赶慢赶地过来,你们倒不急了?”语气里已然有些不满。
吴文明“哈哈”大笑起来,他左手捋着胡须,右手指着郎中道:“宋郎中,你来晚了,‘鬼手拿’已经被小袁治好了。”
“‘鬼手拿’?这是什么病,我闻所未闻。”郎中瞪大眼睛,吃惊地说道。他紧走几步,拉着吴文明的手急切地问道:“寨主,你和我说说这‘鬼手拿’有何症状?小袁又是如何治好的?”
吴文明摇头道:“郎中,你可是进错庙门拜错了菩萨,人家小袁就在这里,你不去问他,找我做什么。”
郎中轻拍自己的脑袋:“糊涂了,糊涂了,确实该问小袁才是。小袁,哦不,袁先生,你可否为我指点迷津?”说罢,他竟然朝着袁西深施一礼。
袁西也不是喜欢藏私之人,何况他知道如果把治疗“鬼手拿”的方子告诉郎中,可以帮助到更多患病的孩子,于是他倾囊相赠,将治疗“鬼手拿”的办法详细传授给郎中。
郎中认真聆听,又让桂兰把棒棒抱回房中,他解开布条,仔细看了棒棒的患处,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迎着袁西探寻的目光,郎中解释道:“我判断棒棒这是过敏了,他所有的症状都符合过敏的特征,至于为什么过敏,我认为很有可能是接触到容易过敏的东西或是食物过敏了。”
“不可能呀,昨晚直到今早我和棒棒就待在房里,哪也没去,怎么会接触到容易过敏的东西?”桂兰一脸的困惑。
“那你有没有给棒棒吃平时没有吃过或是很少吃的东西?”郎中追问道。
桂兰红着脸答道:“这些天我休息不好,奶水少了,棒棒吃不饱总是闹,阿公就去寻了碗牛奶给他喝。”
“这就对了,牛奶就是导致棒棒过敏的罪魁祸首。”郎中兴奋地从床头站起,他两眼放着光如同发现了巨大的宝藏。
“宋郎中,牛奶也会让人过敏?”袁西很是惊诧,在他心目中,别说在乡间,就是在城市里,这牛奶也是难得一见的营养补品,若不是恰好水生家的母牛刚刚生了小牛,棒棒也断然喝不到牛奶。
“嗯,不止是牛奶,世上很多食物,比如鱼、虾、蟹、花生、鸡蛋、牛羊肉也会导致人过敏,道理很简单,芸芸众生,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相同,有些食物在你眼里是美食,其他人吃了却可能是砒霜,在极端情况下,会因为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过敏性休克而迅速致死,所以说过敏可马虎不得。”郎中严肃地说道。
袁西半信半疑,他想了想问道:“宋郎中,如果是过敏,我想棒棒应该不止出现阴处肿胀的症状吧,你看他并没有出现红疹、呼吸困难等症状。”
宋郎中解释道:“那要看棒棒喝了多少牛奶?如果进食少,症状自然不会太严重。”
桂兰听了,忙道:“早上棒棒喝了几口奶,就干呕吐掉了,我见他不喜欢吃也就没有再喂他。”
宋郎中点头道:“那就是了,喝得少,过敏的症状仅发于皮表,呼吸道与食道的症状自然就看不到了,也好在棒棒喝得少,如果喝多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推断可能性命不保。”
桂兰听罢吓得脸色发白,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郎中见状安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棒棒虽遭此劫难幸有小袁贵人相助安然脱困,我看今后定能顺顺利利、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桂兰这才反应过来,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袁西,刚才我的脑袋糨糊一般糊里糊涂的,都忘记谢谢你了。你别见怪啊!”
袁西连连摇头道:“桂兰姐,我怎么会怪你,再说能治好棒棒纯属侥幸,你看我连棒棒的病因都不清楚,就冒然出手,好在棒棒没事,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宋郎中颇不以为然:“小袁你过谦了,要不是你及时救治缓解了棒棒的症状,棒棒一直哭闹,恐怕等到我来孩子的病情会严重得多,治疗起来难度也更大。”顿了一顿,他又展颜笑道:“更何况你竟然用铁灰水清洗患处,又用紫花地丁膏缓解过敏症状,这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治病法子,令我大开眼界,今后再遇到类似病症我就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实在应当好好谢谢你,拜你为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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