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如火如荼的筹备，班歌选曲终于定了下来。然后张至尚就每天拎着音响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大课间带着全班嚎着嗓子练歌，简直把班歌比赛当作他人生里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以外的头等大事。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虽然当初沈好刚宣布活动时确实引起了班上的一阵骚动，但大部分人也就是顺着起哄罢了，没认真参与两天就都摆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想着能浑水摸鱼就决不浪费时间。
投票定班歌的时候许思麦就明显觉得不对劲，一个二个根本就没操心过这歌是不是真能唱好。反正就是潇洒地大笔一挥，你们生死看天但是与我无关。
许思麦觉得孙书恩特别有远见，把占用休息时间练歌这拉仇恨的活分给了张至尚，反正他身上拉的仇恨已经够多了，再加上这点也不痛不痒的。
“……奔跑吧……骄傲的少年……年轻的心里面……是坚定的信念……燃烧吧……骄傲的热血……胜利的歌我要再唱一遍……”
跑调破音也就算了，这群家伙现在是有气无力地张着嘴把感叹号全唱成了省略号，什么青春热血，听着更像是丧失感情的呼号。
这段副歌一结束，许思麦也唱不下去了，歪着脑袋对耿灿不理解地皱眉，耿灿无声摊手耸耸肩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他们在鬼唱什么。
孙书恩让张至尚关掉音响，站在讲台上特犯难地说：“大家能不能认真点啊？半个班都不张嘴咱们班到时候怎么比赛啊？拿倒数第一也不太好看吧？”
许思麦狠狠点头。
有人拖着懒散的音调说：“那这样天天浪费别人学习的时间也不太好吧？想唱的就唱啊，不想唱的就不唱呗。”
“是啊。”
“说得对。”
人群中不断有人用欠欠的语气附和。
孙书恩显然也没见过这种集体活动但大部分人摆烂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看见有几个人自顾自地出了教室，想着今天是练不了了。
“算了，今天不练了，你把音响拎回去吧。”
张至尚一改往常的傲慢模样，低声问：“嗯。你没事吧？他们就这样。”
孙书恩摇摇头：“我没事儿。”
*
周日上午周测两门。下午打铃没多久，沈好就喊他们几个班长把班带到操场去排队形。
等他们六十来人稀稀拉拉走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十来个班站好队形开始练班歌了，听着那是气势如虹中气十足，不知道强他们多少倍。
许思麦自惭形秽地设想，一会儿他们若是唱得像前几天那样不死不活，她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不过还好没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光是排队形就浪费了一个多小时，沈好过来验收成果却发现进度居然仍停滞在第一步，本是春风满面的表情立刻变得火冒三丈，冲着他们就是一通数落：“你们在这一个多小时都在玩呢？你们几个班长在干什么？让排个队形半天了还做不好？”
霎时间，无人敢言，刚才那些个一直唱反调发牢骚的现在却夹着尾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点许思麦还是很佩服沈好的，看着像是个柔弱的漂亮花瓶，但该狠的时候一点威严都不落下。
“个子最高的站中间，两侧顺着排，女生两排男生四排不就行了吗？！”
在沈好的监督下，原本拖拖拉拉的进度条像是被按了快进，十分钟不到队伍就变得整整齐齐。
沈好观望其他班许久，终于发现少了什么：“咱们班没选主唱和指挥吗？”
大家都摇摇头。
沈好不假思索，点道：“田野！你不是爱出风头吗？出来，来，别躲了。”
田野在一众看热闹的眼神中腼腆地挠挠脑袋，嬉皮笑脸地呲着大牙挤了出来：“嘿嘿，也不是不行……”
沈好眼神在两排女生中梭巡：“女生也得来一个啊，有没有自愿的？”
她带的班她清楚，谁有胆量在上千师生做观众的舞台上揽这个活她也知道。
田野虽然平常闹事是挺多，但这时候就看出来胆子大脸皮厚的用处了，他不怯场啊。
但女生就不好说了，分班前倒是能拎出来两三个好人选，但那几个都跑去选文了，现在……
“周怡？要不你来？”
周怡就是那个四个班长里唯一不管事的班长。
周怡脆声回道：“老师你忘啦？我是主持人。”
这句话引起一片哗然，许思麦也小小震惊了一下。
“奥对！你选上了，”沈好如梦初醒，然后她视线一滑，眼神亮了亮，“代娇娇！你可以吧？”
许思麦感觉耳膜一颤。
哦，她差点忘记了，代娇娇本来就是他们班的。当初她选文都分去别人班了又后悔要转理，沈好为了把她弄回来也费了点功夫。
要真是后悔选文了她倒也能理解，但要是她只是为了从那个重组的文科班回到这个班级，许思麦真觉得不值。
沈好最终只挑出来田野和代娇娇两个人，这对儿领唱都是她矮子里拔高个硬挑出来的，想要再挑出一个指挥是真不可能了。
“行了，这就这么定了，你们在这试着唱两遍。张至尚，下节上课铃响了就把人带回班里自习。”
沈好说唱两遍，他们也真就只唱了两遍。
田野摇身一变成了表演的核心人物，也开始操心起来，合唱声音不大，他就放大自己的声音用夸张的手势示意他们再大声点儿。
许思麦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但他好像自信过了头，高潮跑调也浑然不觉，代娇娇在他旁边也差点被带歪。
许思麦长叹一口气，沈好为什么就不能听他唱一遍再回办公室啊？！！ 领唱哎！是不是定得太潦草了？！
过了两天，孙书恩来找张至尚讨论定班服的事。
“老班说她看别的班都定好了，刚才跟我说咱们班最近也要敲定一下，毕竟下周末就要比赛了。”
张至尚有点担心：“我觉得咱们班有点悬，你要是跟他们说要花钱买班服，肯定有人不同意。”
许思麦听到这插了一句：“要是他们不同意，穿校服也行。”
张至尚无情地说：“咱们班也有人没定校服。”
许思麦出主意补救：“没有的人可以问别班借。”
她当然不是不想买，只是确实有些人难缠，练歌时不张嘴配合被班长说两句都要撂挑子喊退出，这时候让他们掏钱买服装，那他们不得闹翻天。
孙书恩思索一会儿，说：“也不是不行，就是没什么特色。其实一起定，量多可以讲讲价，我们买便宜点的，三四十不比校服便宜多了。”
张至尚妥协道：“我现在去办公室问老班要电脑，用投影一起选。要是待会实在有人不同意那就算了。”
孙书恩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边张至尚还没从办公室回来，这边教室却像热油锅滴进了一滴水，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哪个班啊？这是公然挑衅是不是啊？”
“说咱们班跟十班撞班歌了，但从咱们班那天操场排队形就看出来咱班懒懒散散的要输？”
“还匿名？敢发不敢报上名啊？”
……
许思麦一脸茫然，转脸去问耿灿：“田野在鬼叫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高扬川偷偷摸摸地从桌子底下把手机递给许思麦：“咱学校万能墙上有人投稿，说咱们班不行，应该被田野看见了。”
许思麦迅速浏览了一遍又偷偷递给耿灿，开口就是倒戈到敌营：“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哈哈哈，咱班就是唱得没劲。”
跟一盘散沙似的，太多人只考虑自己，没有集体意识，更别提班级荣誉感了。
耿灿看完，也狠狠点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
但田野似乎没打算歇火，这事儿放几天前他可能在万能墙底下骂两句匿名的这人怂货就算了，但他现在可是沈好钦点的领唱，这节目他是挑了一半儿大梁的。于是田野这会儿像是老虎被踩到了尾巴，站在讲台上愤愤不平地把万能墙上挑事的帖子咬牙切齿地念给全班听。
许思麦却回头对高扬川说：“什么万能墙啊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把qq号发我一下，我回家再加。”
高扬川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似乎是看气氛烘托到位，孙书恩跑上讲台，认真道：“你看别人都把话说那么难听了，别的咱不说，就把跟咱们撞歌的十班干掉，让发帖的人打脸！毕竟其他二十八个班都看着呢！咱们就这一个目标，行不行？！”
总是沉默的周怡率先喊道：“我看行！”
曹妍妍也跟在后面喊：“行！”
然后是齐声的一声：“行！”
这把门口抱着电脑的张至尚吓了一跳。
不是上自习吗？什么情况？
张至尚不明就里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把电脑屏幕投影到幕布上，然后纠结了一下说：“那个，老班说咱们班也定一下比赛的班服，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咱们一起在电脑上挑。刚才老班说，如果有几个人实在不愿意买也行，到时候有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凑合一下不显眼也没事。”
田野下了讲台，边走边说：“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啊？那咱们穿得都不一样，第一步就输了啊！”
话外音就是，万能墙上那人都说得那么难听了，还有人敢不把比赛当回事？
张至尚忽略他的自言自语，冲着班级问：“那不同意的举一下手，如果太多人不同意老班就说算了。”
许思麦环顾了一下班级，虽然没有人举手，但她也看出那些个打着学习的幌子不配合的家伙表情很是不爽。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被安上不团结的罪名，只能被迫假装一下以班级荣誉感为先。
张至尚很是意外：“全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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