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继国就赶到了，他急忙下车问：“张医生，我妹妹是不是在里面！”他额头的汗已经把头发全部湿透了。
“走了！去镇上了！怀孕了喝了半瓶农药，我这里医疗还是跟不上的！必须去镇里！”张驰见张继国着急的样子，同情的拍拍老同学肩膀。
“怎么样？张驰，我妹妹…你觉得有事吗？”张继国强忍着悲痛问。
“应该没事！来的时候好像嘴巴还能说话，但是肚子里面的那个小的肯定保不住了！”张驰惋惜地说。
“小的保不住无所谓，我只要我妹妹能保住！”张继国告别张驰，骑上摩托车又去追妹妹张美玲。
张继国飞速的骑着摩托车，一路黑黢黢的，他的脑袋里面突然回想起来，小时候妹妹很爱吃米糖，他偷偷拿米给张美玲换了好多米糖，张美玲一边吃一边喊：“哥哥，我长大了能不能嫁给你！嫁给你我就可以天天吃米糖了！”
张继国还敲打张美玲的脑袋说：“你是笨吧？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你只能嫁给别人，别人也会给你买米糖吃的。”
谁知道张美玲嫁过来一颗米糖没吃上，还喝上了农药，张继国一路骑车一路哭着，他心痛的不得了，妹妹千万不能有事。
这几年自己和懦夫一样，为着教书育人老师脸面，为着大局着想。从来没有对赵军说过一句狠话。就是他作为娘屋人一步一步的退让才造就了赵军的猖狂。他在心里恨自己没用，骑得更飞快了。
到镇上卫生院，张美玲已经洗完胃了，在做刮宫手术，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朱子花还惋惜的直摇头。
“妈！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惋惜孩子，孩子以后可以有，张美玲只有这一个。”赵军被母亲的样子也给气到了。
“是是，你说的是！你饿了吗？军儿。”朱子花关心儿子。
“没！我没饿，美玲肯定饿了！她晚上没吃饭。”
“那我去买点面包吧……”朱子花颤颤巍巍的起来去找开门的小卖部，儿子摩托车骑的太快了，她其实也晕的不行。
“赵军！你个狗日的！”张继国一下摩托车就遏制不住怒火，抓起赵军挥起了拳头狠狠捶着。
赵军也乐意给张继国打，他哀求着：“哥，你打吧！你用点力打！我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朱子花见儿子挨了打，心疼坏了，在旁边不停的拉扯张继国：“孩他舅，别打了！美玲没事，救活了救活了！”
“没事？这叫没事！鬼门关踏进去一只脚了！还没事！没事你让你儿子去喝半瓶试试。你个老东西没少使坏吧？我妹妹今天的下场，军功章还得给你一枚！”张继国怒火攻心。
朱子花看着一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张继国面目狰狞的样子，属实也被吓到了。
“哥，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赵军蹲下来拉住张继国的腿。
“你们家属别在门口吵了，病人又是洗胃又是刮宫，受不少罪。”医院的护士也看不下去了，跑出来制止赵军他们。
张继国强忍着怒火，摸出荷包的烟点了起来，一边抽一边打哆嗦，朱子花见他安静下来，又去找一次性的杯子给他们端水喝。
张继国看到老婆子惺惺作态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的妹妹肯定在婆家受不少委屈，他一边抽烟一边哭出声。
“家属进来吧，刮干净了啊！近五年不能生育啊，那个男的，就是那个家属的丈夫多控制德行，爱惜你的妻子啊！”医生叮嘱着，她想想也知道这些破事。她对着赵军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赵军回应着。
朱子花却脸一沉，要五年不能生育，没法为老赵家开枝散叶了真够烦的。
“我妹妹怎么样？医生。”张继国抹干眼泪问。
“还可以啊，现在可以说话，你进去看看她？你们俩母子就别进去了。病人需要休息。”医生对着赵军母子说。
张继国得到医生的允许，收拾好自己走进了病房，看着妹妹犹如一张白纸一样的脸和干到起皮的乌青嘴唇，仿佛一具尸体一样丢在雪白的床单上面。他猩红的双眼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美玲，你可好？”张继国开口溃不成声。
“哥，我没事。”张美玲见到哥哥张继国凌乱的头发像刚淋了一场雨一样，棉袄也半干半湿，身上都是尘土泥巴，她知道哥哥这一路骑过来，肯定路上都崩溃过好几次。
她突然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说：“哥，我嘴里好苦，我好想吃米糖啊！”
听到米糖俩个字，张继国终于绷不住了，他说：“我去，我这就去给你买！”
他仓惶起身去外面找小卖部，很快他就拿到了最大的一袋米糖，他夹着米糖跑着跑着，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都在悲泣。
张美玲尝了一块米糖也笑着流眼泪了，他说：“哥，我之前总要赵军给我买，可他总觉得这是老人吃的，我说我想吃，哥就去给我买，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哥哥，要嫁给赵军。”
“你还说这些傻话干啥？”张继国捏住妹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额头碰额头逗张美玲笑。
朱子花趴在门外听到里头有笑声传来，她赶紧鼓动儿子说：“军儿，你快进去，美玲好像恢复的还可以，你赶紧进去求求志明他舅。”
“美玲，美玲，我错了。”赵军一进屋就跪在地上疯狂打自己的耳光。
张继国也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他只好看着妹妹。
“让他出去吧，哥，我不想看见他。”张美玲又觉得自己很累。
“你滚出去！”张继国指了指赵军。赵军只好出去。
“美玲你离婚吧？回来和你嫂子一块过。”张继国淡淡地说。
“不行！哥！我还有赵志明！赵志明不能跟他们家，我没有挣钱的本事，志明没办法跟我的！”张美玲很坚定。
“我也算死了一回了！不能白死了！这几次他们母子也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下次敢欺负我，我就给那老婆子灌农药！”张美玲凶狠的说。
张继国一下子被妹妹的样子逗笑了。他说：“行啊！你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保护你了！”
“肯定要长大啊！我要像我们的姆妈一样狠起来，哥，你来的时候没惊动姆妈和爹吧？”张美玲开始担心起来。
“没！没！我哪敢！”
“那就好！可不能让爹妈知道，日子还得靠我自己过！那个农药我早看过日期，过期了一年了，药效没有那么猛。我在摩托车上还听到老婆子使坏说我，我哪敢死那么早，她都没死。”
张继国望着妹妹振作精神的样子，他终于心里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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