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鸡鸣声吵醒的。
从自己睡着时起，感觉没有过多久。
昨晚给郑莉莉打电话确认是否属实，在她接电话之前，心里无比期望着她否认，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但遗憾的是，郑莉莉在沉默片刻后，就无奈的承认了。
高成脑中思绪万千，无法再重新入眠。
坐起身子发了会呆，下床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抚平床单，下楼走出院子。
清晨的空气潮湿寒冷，天空泛起鱼肚白，鸡鸣声此起彼伏。
他站在马路边等待十分钟，还是打不到车。
于是俯身系紧鞋带，徒步往市区方向跑去。
从昏暗的清晨到太阳当空，他跑了四个小时才到家。
到家休息了片刻，拖着快要虚脱的身体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收拾着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只装满了一个旅行背包。
把手机丢在桌上，翻出一些现金装进口袋。
一把抱起正在窗台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小强，出门到外面打车。
十几分钟后，高成敲响了刘易得的家门。
是他妈开的门。
“阿姨，刘易得在家吗？” 高成礼貌的问面前中年女人。
刘易得母亲看了眼他背的旅行包和怀里的猫，笑着说道，“在呢在呢，他还在睡觉，你进来吧。”
高成笑着摇摇头，放下猫说道，“我就不进来了，跟他说帮我照顾一下猫就行，我走了阿姨。” 说完就转身离去。
等刘易得母亲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进电梯里了，“哎，高成你要去哪啊？”
电梯内的高成没有回答她。
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给司机师傅报了个地点，随即就闭眼休息。
等他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高家村路口。
高成付过钱，背起包就往里走去。
他也想过去别的地方，但这毕竟是爷爷从小长大的地方，也算是自己的老家，比较几下，还是回家吧，好歹也有一点归属感。
找上回那个老爷爷，看看有没有地方住，要是实在没有，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搭帐篷。
村子里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冷清，并没有因为年关将至就变得热闹，从外面走进来，犹如走进一个鬼村，走了半天，一个人影没见着，寻常村子临近过年，人怎么着都会多起来。
凭着记忆来到上回的屋子，屋门没有关，他在周围绕了一圈，屋后圈起来的鸡圈没人，旁边的菜地也没人。
来到正门，他往里面观察。
一个老人正坐在厅内的木椅上，怀里抱着火炉，打着瞌睡。
“爷爷。” 高成走到他面前，轻声的叫着。
见他没有反应，高成伸出手碰了碰他，再次喊了几声。
老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高成，茫然道，“是你的后生，你怎么来了？”
“你还记得我？” 高成指着自己问。
“记得，峰子的孙子嘛，叫什么来着？” 老人老态龙钟的坐直身子说道。
“我叫高成。” 高成回答。
“对对对，高成。” 老人说道，“你回来过年啦？”
高成犹豫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是的爷爷，我回来过年了。”
老人说话缓慢，吐词模糊，他高兴的说，“好好好，回来好啊，这里都很少人回来过年。”
高成微微一笑，“爷爷你家人没回来？”
老人站起身，步履蹒跚的拿起暖水瓶倒一碗水，“没有啊，他们今年不回来。”
“你回来过年有地方住吗？” 老人递给他水，问。
高成接过热水，暖着手掌，“没有啊爷爷，你这还有地方吗？”
老人开心的笑着说，“有啊，还有个房间没人住，不嫌弃的话就住我这吧。”
“好的爷爷。” 高成用力点头，“作为感谢，这期间有什么活都让我来干吧。”
“哈哈哈，好呀。” 老人高兴的笑着说。
“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老人边说边走向厅堂另一侧的房门。
高成把包放在坑洼的厅堂地上，屋内的地面都还是黄土，表面凹凸不平，上面落满了鸡鸭屎。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不亮只有几平米的厅堂。
他用手掌贴着碗壁走到外面，远眺前往金色阳光下的群山，那是多么的圣洁和雄伟，和它们比自己是多么渺小。
鼻腔中闻着农村独有的空气，他的内心感到一片安宁。
曾几何时，爷爷也是从小在这生活长大，走过刚刚来时的路，闻着鸡鸭屎混合着山林草木清新的空气，或许也曾经像自己一样，站在这里远眺着群山。
如果没有这些事，那些人，也许他能多活很久。
“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都没回来过年吧。” 老人佝偻着身子，站到他旁边问。
高成喝了口碗里的水，平淡说，“反正也是一个人，不如回来看看爷爷的故土。”
老人点点头，“打算在这待多久？”
高成摇摇头，“不知道。”
老人笑了笑，“看来是有心事啊。”
高成轻叹口气，不愿回想这些事，“爷爷，我饿了。”
“中午没吃？” 老人问。
“没呢。”
高成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早上跑了四小时，什么都没吃，现在感觉人都要晕倒了。
“农村的生活这是很艰苦的，你确定要呆在这？” 老人笑眯眯的问。
高成哈哈一笑，“我过去十年间的人生，一直都很艰苦，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是嘛？这里不能洗澡，拉屎要到后面20米的林子里，厕所就是在粪坑上搭着的两块木板。”
老人缓缓的说道。
高成脑中回想了那个场景，咽了口口水，转头问老人，“爷爷，村里有公厕吗？”
老人点了点头，“有，沿着村口那条土路到国道上，往东走20里，到镇上集市，街上有个公厕。”
高成认命的叹了口气，“有啥吃的吗？”
“中午剩的，吃不吃？”
“就是去年的我也吃。”
老人哈哈大笑，双手负后走向菜园子，“走，拔几颗菜给你加餐。”
“谢谢您嘞~顺便一提，能杀只鸡吗？”
高成笑嘻嘻的跟在他后面，把恐怖的露天旱厕暂时性抛到脑后。
老人哈哈一笑，“过年杀。”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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