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无意识。
上一世的盛娇最讨厌的就是无意这个词。
因为无意，叶冰莹拿她挡丧尸，是可以原谅的；
叶冰莹害她手指折断，是可以被谅解的；
叶冰莹弄丢她的物资，是她来可以包容忍让的；
就连最后叶冰莹用丧尸被偷放进基地这样可笑的借口，抓住她，说就是她把丧尸放进来的时候，说的也还是，是她无意之中打开基地的防御，看到她把丧尸放进来的。
他们信了。
好像不管叶冰莹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只要一句轻飘飘的“我是无意的”，她就必须原谅叶冰莹的罪过，看着她藏在叶家人身后，弯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笑来。
但是现在盛娇已经不讨厌这个词了。
她甚至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无意，是不是有意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无意嘲笑钟宇的末日预言，无意诋毁研究所的良苦用心，无意害怕来临的丧尸潮……
她只知道她不会逼他们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无意，但她会让他们知道，由他们的无意带来的后果，都需要他们自己承担。
王璐他们传消息回来说拦住了，钟宇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两支异能者队伍，少说也有几十人，就算之前才因为两家之间的矛盾发生冲突，斗得两败俱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何况他们各个都是两家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从对异能的熟练度，到队伍的配备，都要胜过阿虎他们三人。
钟宇想不通这样两支队伍怎么会被这样轻易拦住。
谢韫想起盛娇那一句“那就让他们不敢回来”，敛眸，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雨早已经停了，研究所们也大多散开去处理新的实验数据了，这一天依旧和往常一样稀松平常，黑夜依旧一样的寂静，陆彦在检查自己的吉他，并没有试着拉一曲。
盛娇没有回答钟宇的问题，而是问：“如果你是丧尸皇，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线进行围攻？”
钟宇愣了一下。
他是气象专业的，但毕业之前也和同学一起玩过一些塔防和建城游戏，虽然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准确，却还是犹豫着开口：
“近，和可以堵住援兵的？”
盛娇声音很淡：“距离和援兵，的确是两个比较重要的因素，但是我觉得丧尸皇现在最看重的，应该是——快。”
钟宇愣了一下。
谢韫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认为丧尸皇攻击基地的理由是什么？”
钟宇犹豫：“趁基地发展起来之前，摧毁我们的根基？”
他说完，自己先停了一下，拧眉，似乎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盛娇的表情却冷静极了。
在夜色中微弱的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不近人情，语气也格外冷漠，仿佛自己不同属于她话中提到的人类种族中的一员一样：
“丧尸和人类之间捕猎关系与生俱来的，如果一方不死，这场战争就会永远继续下去。”
自然界中捕猎和被捕猎的双方会因为生物和非生物因素的共同作用，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以形成一种互惠双赢的局面。
所以在生物学中，老师常常会提到，在没有其他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很少会有因为捕猎关系而灭绝的物种。
因为捕猎者一旦对被捕猎者赶尽杀绝，自己也就离末日不远了。
智慧极低的野蛮物种即使不通人性，也不会自掘坟墓。
但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的怪物却并不遵循这一自然规律。
最显着的地方表现在，丧尸不被击中脑部，就不会死亡这一特点。
想想看，就连因为丧尸病毒爆发，突然陷入末日这样艰难境地的人类都依然具备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循环，丧尸这种可怕的怪物，却有着只要不被攻击，就不会死去的可怕特性。
天然的永动机。
会死的人类怎么赢得过？
丧尸占据了天然优势，又食人肉，会主动追逐血腥味，对人类发动攻击，人类注定不可能和丧尸共存亡。
就算暂且假设，丧尸想对人类赶尽杀绝是出于无法控制嗜血疯狂的本能。
那智商足以和顶尖人类媲美的丧尸皇，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除了族群清洗，钟宇想不到别的理由，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足以让他毛骨悚然，瞬间排除这种可能的案例：
食人基地。
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生存资源被相互侵占，达到不可调和地步时，尚且会有一方试图把对方驯化成家畜，作为自己口粮，丧尸只对人类有进食本能，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猎物赶尽杀绝呢？
——把整个地球上的人类聚集在一起，变成它们的粮食仓库不是更合理吗？
生物繁衍的本能不可回避，即使是丧尸皇，也要考虑人类真的灭绝之后的生存问题。
就连自诩智慧生物的人类掌握了小部分改造世界的工具和方法，自以为可以统治世界的时候，在做的，也仍然是不断强化自己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地位以达到自己繁衍生息的目的，被攻击吞食人类本能驱使，又有着同一个智慧大脑的野蛮生物怎么可能逼死人类？
丧尸皇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人类灭绝。
它想要做的，只是像人类一样，从比它弱小的种族里挑选出性情温和，肉质鲜美的部分进行豢养，驯化，然后安然地享受食物链霸主带来的福利，休养生息罢了。
但是A基地却建立了。
这样一个，人类为了反抗丧尸的统治，而建立起来的据点，自然要被拔地而起，丧尸一族才能永绝后患。
盛娇所在的那个世界。
基地迁址后的那个基地，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丧尸们的农场，谁都不知道。
但是他们的结局可能也是如此，已经很明显了。
钟宇浑身血液冻结，半晌才找回自己僵硬而生冷的声音：“所以，它不是为了攻击我们，而是为了攻击基地本身？”
“这样说不准确。”
“基地里可能还有值得丧尸皇如此冒进的东西。”
他们现在还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盛娇表现得很平静：“它的目的不在人，但是它已经具有数量优势——”
这一点她上一世就已经发现了：
“丧尸皇并不能独自对抗众多异能者，它可以团结的只有其他丧尸。”
谢韫缓声：“但是那么大数量的丧尸出现，势必会引起基地内部的警惕。”
最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丧尸皇根本避无可避：
因为不管是丧尸皇还是其他丧尸，异能都是受距离控制的，战线拉得太长又对丧尸皇的指挥不利：
人类尚且可以利用具备完善的反射体系的大脑做出个体的下意识反应，丧尸除了攻击人类的本能以外，却只能靠丧尸皇指挥，才能表现出攻击的统一性。
丧尸皇无法给它的丧尸大军打掩护，就只能加快行军速度。
丧尸皇快了，他们可以的准备就少了，防御就好突破了。
快和近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说地势会影响丧尸行进的速度和消息传播速度的快慢，那么庞大数量的丧尸，要靠近基地，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所以丧尸皇选择的路线并一定近，但一定方便行进，而且便于隐蔽。
换句话来说，最好是地形平坦而且有高大遮蔽物。
钟宇瞬间反应过来，瞳孔微缩：“荒林！”
也就是说……丧尸皇会选择从那两支异能者队伍回基地的必经之路，开始攻击？！
这才是盛娇，拦住他们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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