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也来到了秦昊身边，神情很是疲惫，拱手道:“请恕下官办事不力。”
秦昊直直地看了他许久，这才道:“马大人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下官告退。”
马文像是对这些人失望至极，再也不看马家人一眼，佝偻着身体返回衙门去了。
秦昊看着马文进门，脸上波澜不惊。
他之所以会让马文来处理这件事，其实也是秦昊对他的一次试探。
若是有可能，秦昊并不想把所有人都弄走。
因为这样对他极为不利，很容易落下个不能容人的名声。
陈彪走后，秦昊多次观察过，马文这个人能力是有的，能做事也能做成事。
若是他能够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秦昊并不在乎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条心。
可是现在，秦昊对他是彻底死了心。
其实这件事他今天只要能站到这里，即使什么事都不用做，秦昊也不会怪他。
但是他偏偏选择了退缩。
他今天的退缩也说明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无法与秦昊保持一致。
所以，无论他有没有参与此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不能再用了。
秦昊背负双手迈步上前。
直至走到马国丰面前三步距离站定。
排风和吴起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本官是武宁县县令秦昊，尔等聚集在此所为何事？”
他气度从容不怒自威，这群吵嚷的百姓顿时纷纷闭嘴。
马国丰三角眼扫了秦昊一眼，道:“既然你就是县令，那就要为我等百姓主持公道。”
秦昊身穿官服，方才这些人自然是看到了，所以才叫那么起劲，而今却是装傻充愣，让马国丰很是不爽。
秦昊面无表情:“哦？你等是何人？何事需要本官主持公道？”
马国丰道:“我们是城外马家村人，今日有衙差上门……”
秦昊耐心听他说完，道:“可有人证？”
旁边那群人道:“我们都是人证！”
秦昊淡淡道:“好，马国丰说有官差无故上门，杀死忠犬，还把他打伤，你们都愿作证？”
方才那中年汉子道:“我们愿意！”
秦昊扫了他一眼，道:“好，签字画押，等本官调查清楚之后为你等做主。”
衙门自有文书，当即写出一份供词，拿到众人面前。
秦昊提醒道:“你们可知做伪证可是要被判刑狱？”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退缩之意。
那中年人看看身后众人道:“画押就画押，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不成？”
说完用印泥按上了自己手印。
见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便再无顾忌，等文书写好名字，纷纷上前按上手印。
等众人签字画押完毕，秦昊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说道:“好，等本官查明真相就为大家做主，尔等且回吧。”
众人一愣，怎么这就结束了？
不是现在查吗？
马国丰急道:“你为何不现在就查？”
秦昊双眼一眯，冷冷道:“你可是在教本官做事？依大唐律法，诉状自受理之日起，衙门不得超过两月审理，今日刚刚受理，还待查证，自然不是即刻就能办理。”
马国丰一呆，这么长时间黄花菜都凉了，那还怎么搞？
他看看身后众人，见大家都在望着自己，又咬牙道:“我等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大人主持公道。”
“哦？你们说。”
马国丰道:“我承包了我们村的鱼塘，今年衙门来人说要拆迁，现在要我们搬走，可是拆迁款不给够我们怎么能走？”
其他人立刻附和:“对，明明养了十年的鱼却按照一年赔偿肯定是不行的！”
秦昊问道:“这鱼塘也有你们的份？”
方才那妇人道:“是的，大人，我们都投了鱼苗在里面的，现在鱼塘可是满的，可不能按一年收入赔啊！”
秦昊双眼一眯，淡淡道:“衙门拆迁合约尔等可签名画押？”
马国丰道:“签是签了 ，不过现在不是不合适嘛……”
秦昊仍是淡淡道:“那你们的拆迁补偿可曾拿到？”
马国丰道:“拿到了，不过不够啊。”
秦昊大喝一声怒道:“大胆！拆迁补偿合约是尔等签名画押认了的，拆迁补偿也都是发给你们的，事后再来胡搅蛮缠是何道理？”
秦昊这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吴起一挥手，衙门内数十名衙差立即跑了出来排列两行，纷纷手握刀柄。
众百姓吓的浑身一个哆嗦，纷纷把目光望向了马国丰。
马国丰道:“当时是签了，但是我忘了那池塘的鱼是养了十年的了啊！现在鱼塘那么多鱼是人都可以看得到的，怎么能赔这点钱就算了？”
秦昊冷哼一声道:“尔等当我大唐律法是开玩笑的不成！今日我给尔等两条路走，第一立即搬迁，第二，不走也可以，把拆迁款全部退还，马家村的地方，县衙不再要了！”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嗡嗡声。
立刻有人道:“说的好好的，字都签了不拆迁怎么行？”
秦昊冷笑道:“让你们退钱你们说签了字画了押县衙要认，让你们走你们说签了字不行需要更改，本官且问你，这是何道理？”
众人哑然，都焦急地望向马国丰。
这次拆迁大家可都是占了大便宜的，不拆迁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这怎么行？
马国丰道:“那你们官差上门把人打伤就这样算了？”
秦昊冷笑道:“本官方才不是说了，等查清之后自会给你们公道吗？”
马国丰道:“那不行，我们现在就要赔偿，池塘里的鱼是人都看得见也绝对不止那点钱！”
“你这是蛮不讲理了？”
“我如何不讲理？是你不讲理才对，今日我还告诉你了，要是你今天不给我们交代，我们明天就去庐阳府告你！”
秦昊再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吩咐道:“来人！”
一众衙差立即答道:“是！大人！”
“立即张贴告示:武宁县衙新区不再征用马家村房屋、池塘、田地等一切附属设施，马家村已经赔付的拆迁款，其村民必须在三日之内全数奉还，到期不还者依欺诈罪论处！”
衙差大喝一声:“是！”
秦昊冷冷地扫视这些人，再次说道:“今日县衙两名官差奉命前往马家村执行公务，却被人殴打深受重伤，立刻派人前往马家村调查，有胆敢阻挠者以疑犯论处！”
吴起躬身道:“是！”
这群马家村人顿时气弱议论纷纷。
秦昊并不理会，又吩咐道:“今日谁敢踏入衙门一步，严惩不贷！”
“是！”
一众衙差呼啦一下子站在众人前面，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
吩咐完之后，秦昊再也不看这些人一眼，返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此时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不只是上门闹事的马家人，就连这些百姓也都是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位秦县令竟然这么横！
“二哥，这可是一大群人，难道秦大人要全都抓起来吗？”
“这算什么，秦大人可是连三百多个读书人都抓过了，就这些个泥腿子还不是说抓就抓？”
“那怎么一样？他们是马家人。”
“马家人怎么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一个脑袋？”
“你是傻了不成，马文是我们县的县丞，他的叔叔更是庐阳府的同知大人，秦县令是不想活了敢抓他的族人？”
“说的也是，估计这秦县令也就是说说，做做样子，我看是拿他们没办法。”
“就是，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
“就是，就是……”
马家村的人听到这些议论也是面面相觑。
那中年汉子问道:“国丰，现在咋办？”
马国丰恼怒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若是不给我们答复，明天就去府里告他！”
妇人道:“他会不会真的不拆我们马家村了，我的俩儿子可是指着这银子成家呢，聘礼都下好了。”
马国丰道:“他敢！我叔叔是同知是五品官，他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县令，我们只是请愿又不犯法，他敢拿我们怎么样？”
妇人道:“那他要是派人去查那俩人……”
“哼！”马国丰冷哼一声道:“我马家村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可以拿捏的？他们不去，县衙还保存几分颜面，一旦去了，我会让他们连村子都进不去！”
那中年汉子道:“国丰说的对，马家村可不比其他地方，这些年我们怕过谁了？我们就在这里闹，把事情闹大，庐阳知道了，他这个县令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妇人咬牙道:“反正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把银子再退给衙门了！”
“对，我们也不退！”
人群外边，此刻站着两人。
正是几天前都在秦昊这里吃了瘪的段千金和孙尚文。
旁边还有一辆沾满泥土的马车，看样子是刚从城外过来的。
看到这副情形，段千金撇着嘴说道:“你看我说他目中无人你相信了吧？你们这位秦大人可真是嚣张，这么多百姓前来诉苦请愿，他不但不理会，还出言要挟！”
孙尚文赔笑道:“段老板可是一点也没说错，我上次来过一次，这个秦昊简直是尾巴翘上天去了，对我这个上官都爱答不理的，何况这些百姓？”
段千金道:“还是杜知府有气度啊，不像这种乡下人，没一点见识，一个小小县令竟然不把五品同知的族人放在眼里。”
孙尚文陪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就不说了，可金老板你是什么人？你是上国享有盛誉的商人！你能收藏他的琉璃杯那是给他脸了，他竟然推三阻四给脸不要脸，简直岂有此理！”
段千金手捧着大肚子，瞟了孙尚文一眼，道:“既然杜知府把这事交给你们何大人，何大人又把这事交给了你，相信孙大人此次定能给我一个说法吧？”
孙尚文冷笑道:“段老板放心，此次有了知府大人交代，我定让这个秦昊为自己的狂妄自大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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