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秦昊正在县衙里面办公，吴起敲门进来道：“大人，财务司王大人求见。”
秦昊现在办公室的布置就与后世机关单位差不多，吴起差不多就相当于他的办公室秘书了。
“哦？王坤吗？”秦昊抬头道：“那请他进来。”
不大一会，王坤一边擦着脑门子上的汗一边推门走了进来。
偷偷看了一眼秦昊，弯腰低声道：“见过知县大人。”
秦昊见他那样心里就有些气，倒不是说他看上去非常油腻，而是他实在没有个公务员的样子。
“何事？”
王坤见秦昊脸色很不好看更是心慌，脑门子上的汗怎么都擦不干净。
“这个……这个……”
秦昊啪地一拍桌子：“说！”
王坤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县衙这个月欠武宁乡绅的利息明天就要到期了。”
秦昊更是来气：“到期了还就是了，你这是何意？”
王坤哆嗦着道：“县衙欠乡绅的利息是一万两银子，但是……但是衙门……现……现在没钱……”
他越说越结巴越说越小声。
“什么？”秦昊紧盯着他，道：“我们县衙总共欠乡绅多少银子，需要每年支付一万两银子利息？”
“五……五十万两……”
“你说什么？”秦昊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银子搁在后世那就是五千万人民币！
就算是在后世，五千万的年财政收入，那也得是相当不错的县才行，而今呢？这可是农耕社会！
别说年收入50玩两银子了，就算是有10万两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更何况现在武宁还没有什么财政收入。
只是秦昊非常不理解的是，这五十万两到底是怎么欠下来的？
王坤还在不停地擦汗，这一次是真的冒汗了，不停地道：“是，是……”
秦昊双眼一眯，冷冷盯着王坤道：“我上次去主簿衙门，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个是上一任县令大人借的，小人以为大人你知道……”
“哼！”秦昊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欠人家的利息明天就要到期了，今天才来告诉我，你是何居心？”
王坤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秦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问道：“县衙还欠多少外债？还有哪些支出马上就要到期了？”
王坤连忙摆手道：“只有这些，没有其他外债了，不过，快到期的还有一项支出……”
他偷眼见秦昊紧盯着自己面如冰霜，赶忙补充道：“月底该发俸禄了，衙门各部门的俸禄支出一共是1035两银子。”
秦昊目光冰冷地看了王坤许久，直到王坤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突然喝道：“滚出去！”
王坤吓得猛一哆嗦，连忙连滚带爬地走了出去。
秦昊生气的不是因为这五十万两的债务，而是明天就要还债了，今天才过来通知他！
更可气的是堂堂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县政府，一千多两的俸禄拿不出来已经是很过分了，眼见没几天就要开饷，你这个部门主管不赶快想办法不说，还不上报！
这个要比那个利息钱还要要命。
前者还可以想办法拖一拖，后者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机关单位，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影响很大。
尤其是秦昊刚刚到任。
怎么，以前你这个县令没来之前，我们俸禄每个月都发的好好的，轮到你秦县令上任我们就发不出工资了？
最最可气的是秦昊在月初的时候是去过主簿衙门的。
当时这王坤只是说了衙门里没钱，秦昊当时还不以为意，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王坤所说的没钱，竟然是这种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步！
主簿衙门被架空这个不需要说，秦昊早就知道了。
但都这么多天了，主簿衙都这个熊样了，怎么说你也该汇报一下吧？
怎么着，这次幸好是我问了，要是不问，是不是也要等到发饷的前一天才来通知我？
看来县衙政府部门是该整顿一下了。
秦昊望着王坤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
为什么秦昊明知道主簿衙门被架空还是要把这个衙门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主簿衙掌管一县财政大权？
说到权力，什么叫权力？
无非是财权和人事权。
一个知县没有财权和人事任免权，那他的职权如何体现？谁还能听他的？
没钱他可以想办法，但是这王坤明显是在拖后腿不说，还有故意陷害他的嫌疑，秦昊怎能不气？
秦昊也知道，目前下面的吏员不看好自己也是事实，但他没想到就连这个县府办公室也是千疮百孔。
“吴起！”
吴起应声而入：“大人。”
“召集各部门开会！”
“是！”
王坤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秦昊的怒气，他虽然装得很像个样子，实际上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他在武宁县衙当吏员已经很久了，经历过两任知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懂得身在衙门的生存之道。
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在陷害秦昊。
作为衙门里的老油子，在目前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自认为两不相帮才是最好的，到时候谁掌握了大权再倒向谁。
从秦昊办公室出来后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消失了，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轻蔑之意。
很快，各部门头头脑脑又集合在了知县衙门会议室里。
不用说，刚才秦昊在县衙大发雷霆的事情现在已经都知道了。
马文心平气和老神在在地端起茉莉花茶喝了一口，看了对面空着的陈彪位置一眼，嘴角含笑。
心道：可惜陈彪没来，这场好戏怕是要错过了。
秦昊进来之后脸色铁青，先是看了陈彪的座位一眼，皱眉道：“陈大人身体还没好？吴起，等会后带点补品去看看陈大人，县尉衙门负责一县治安刑狱，事关重大可不能少了他。”
吴起连忙答应。
上完眼药，秦昊又再次把目光望向马文，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马大人也早来了啊，你这茶杯可真是精致。”
这已经是秦昊不止一次在会上这样说了。
马文现在心情愉悦，便道：“我那里刚好还有一个这样的杯子，大人若是喜欢等会后我亲自为大人送去。”
他一方面是在炫耀，另一方面也是在奚落秦昊。
没想到秦昊接口道：“好啊，那就谢谢马大人了，不过既然是马大人送我的，我怎么好麻烦马大人？吴起，等会后跟着马大人，把我的杯子拿回来。”
马文正惬意地捋着山羊胡，闻言差点没把胡子拽下来几根。
心道：你这娃娃真是蹬鼻子上脸！
老夫还没给你呢，怎么就成你的了？
不过话一出口让他反悔，他还是拉不下正脸面。
想着那个自己一直都舍不得用，比手里这个还要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脸上不禁一阵肉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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