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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三天液，郝有钱完全好转，能靠着炕墙坐起来了，全家人的心都落到了实处。
小琳说理发店关了好几天门了，要赶紧回去开门营业，否则老顾客就流失到别处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给小琳收拾自家地里种的蔬菜瓜果，还包了两个锅盔，装了几碗杂粮。同样的东西给郝强也准备了一份，见郝强正好进来了，母亲就说，“你和小琳一起回去吧，正好路上有个照应。你做蛋糕的生意咋样？你回来了贾美丽能帮你照看上吗？雨雨的病你们拖着不看咋办？娜娜……”
提到娜娜，母亲机械般自己掐断了自己的话，说了几年的一个话题，她知道每提一次，就是为难一次儿子。正低头吃零食的小女孩，听见母亲说她，瞪圆眼睛“蹬蹬蹬”跑过去抱住了母亲的双腿。她就是娜娜，以为母亲又要让郝强把她带走。
娜娜今年五岁了，在她老家里排行老七，她母亲从生下第三个女孩就开始送人了，娜娜是送走的第五个，第八胎生了儿子，母亲就后悔不该把带来儿子的娜娜的送人，认定是娜娜的运气好，几次想要回娜娜，王女娃哪能松口呢，其实郝家比她家更需要娜娜的好运气！
贾美丽夭折了一个病孩子以后，肚子几年没有动静，郝强母亲就坐不住了，到处讲迷信问处方，村里有人出点子，说抱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就能生能养了。王女娃心里其实早有这个打算，经人一点拨，她立即打听多女户家庭，她知道生了两个以上女孩的家庭一般都要偷偷送走第三个女孩的，没费多大周折就抱回了娜娜。看着被窝里粉嘟嘟的婴儿，王女娃高兴得不得了，打电话给郝强说，“我的狗娃，你们快回来，我给你们要了一个女儿，心疼的很啦！”
郝强一下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领养别人的孩子，但在电话里不好责怪母亲，唯唯诺诺地说问问贾美丽再说。谁料贾美丽一听立即就炸了，冲郝强吼道，“你妈真会多管闲事，我又不是不会生娃娃，谁领的谁养着，我不要！”她嘴上硬，心里还是害怕婆婆把孩子强行塞给她，毕竟自己确实没有生出孩子来。所以，从此干脆再不回青林沟了。
贾美丽怀了雨雨，也没有打算回去，郝强母亲可是高兴坏了，见人就说，“看看，灵验吧，娜娜来我家才半年，贾美丽就怀上娃了，这娃的运气真是好啊！”直到发现雨雨智障，郝强母亲再也不说雨雨是娜娜的功劳了，但要娜娜给他们做女儿的念头，一直在！
郝强看到父母如此艰辛，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做生意赔钱转让的事，也不想告诉他们贾美丽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支吾着说都好，都好。眼瞅着父母还如此艰难地生活，心里已经很难受，他不想他们再为自己操心了，多大的压力，他想一个人扛着。
小琳站在母亲身后，笑了一声道，“我嫂子人家自己会生会养的，不想要娜娜，你就别费口舌了。再说了，这娃天生就是你的女儿，怎么教都不改口叫你奶奶，也把我哥和我叫哥哥姐姐，我看就这样吧，反正怎么都是咱家的孩子，何必为难大家呢！”
“那能一样嘛！”母亲嗔怪一声小琳又转向郝强说，“你听听，小琳什么时候都是护着你，让着你，可你们当哥嫂的就不知道心里惦记着有个妹妹的。她嫁的兰州城里人本来就瞧不起咱农村人，你们平时也不要把钱看得太紧了，多和小琳走动走动，给你妹妹挣个面子——小琳生娃坐月子的时候，你拿了多小的一只鸡娃子看小琳去了，让她阿家笑话说你拿了一只鸟儿？……”
“妈，……”小琳叫道。她忘不了哥嫂的小气，尤其他们住她理发店后院时，两个人每次做了好吃的，偷偷摸摸怕她看见的样子，仿佛把她当成饿狗看待了。但她知道那是嫂子管着哥哥不给她，她现在不愿意母亲说出来扫哥哥的面子。
母亲明白小琳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改变话题说，“雨雨已经四岁了，你们的年龄都不小了，抓紧再生一个吧！”
“人家给我说，她再也不生了，说我们郝家有遗传的病！就连我生的娃，人家怀疑也是瓜的，见我一次考验一次娃的智商，就盼着看我的笑话呢！”小琳插嘴道。
“呵，真是可笑，她自己没本事生出一个健康的娃，倒怪我了，那就离婚好了，我看她和谁能生个不瓜的！她才是一家子傻子，学校里就犯病……”郝强没忍住亮出了贾美丽的底牌。
“她有这样的病根，你怎么不早说？”母亲吃惊急了。
“你差点抢不到手了，哪有我说话的份？”
母亲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其实郝强心里清楚，那时的他怎么能想到生儿育女的事呢！却还是把错误推给了母亲。
送小琳坐上了去兰州的班车，郝强往回走的路上一遍遍回想着母亲和妹妹的话，心里有些怪妹妹嫁了兰州城里人，染上了城里人的刁钻和，眼里没有乡下人的毛病，把一点小事都要告诉母亲，又自责自己当哥哥的确实有些不是。他尤其生气贾美丽，她自私又不讲理，还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弄得他在亲人面前抬不起头。越想越生气。蹲在马路边上给贾美丽打电话。电话还是胖墩接的，他听出是郝强的声音，不说话了，话筒里一阵嘈杂之后，又有了胖墩小声的说话声，“还给我姨夫说你不在吗？——你就说我死了！”郝强刚听出后一句是贾美丽的声音，电话却咔哒一声挂断了。
郝强又拨了几次才有人接，终于是贾美丽接的电话，“打个没完没了，催着要死啊？要我回去，除非是离婚！”她的声音暴躁而尖锐，有如利刺一样，扎得郝强的半个脸都是痛的。
“好，你回来，我们马上就离！”郝强说完，像扔火炭似的扔了手里的手机。
第一次给贾美丽发这么大的火，挂了电话，郝强发现自己被气得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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