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继琛在IcU里与感染和并发症抗争,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
慕苡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单薄,而孕期的反应,也在这极度的疲惫和忧心忡忡中,愈发明显地显现出来。
嗜睡,是首先无法掩饰的症状。她常常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着等着就不自觉地陷入浅眠。
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微蹙着,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宋今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每当慕苡晴睡着,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拿起一条柔软的薄毯,动作极其轻柔地盖在她身上,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会刻意调整休息室的空调温度,避免她着凉。
甚至,他会守在门口,阻止任何可能吵到她的医护人员或访客,将自己代入“守护骑士”的角色,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慕苡晴醒来时,总会发现身上的毯子和旁边温度适中的温水。
她知道是宋今也做的,心中没有半分感动,只有一种被窥视、被强行施加关怀的厌烦。
但她实在太累了,累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驱赶这只恼人的苍蝇,只能选择无视。
除了嗜睡,孕吐也开始时不时地偷袭她。
有时正对着IcU的玻璃窗发呆,一阵恶心感就会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她只能捂着嘴,匆匆奔向洗手间。
宋今也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跟上。
他等在洗手间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干呕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待慕苡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走出来时,他立刻递上准备好的温水和干净的毛巾。
“慕姐姐,你还好吗?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我看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关切,眼神里写满了“我懂你的辛苦”。
他甚至“贴心”地准备了各种据说能缓解孕吐的小零食——酸梅、苏打饼干、柠檬糖,用精致的小碟子装着,摆在慕苡晴手边。
“慕姐姐,你试试这个,可能会舒服点。”他拿起一颗梅子,试图喂到她嘴边。
慕苡晴猛地偏开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拿走!”她的声音因为不适而带着一丝虚弱,但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宋今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受伤,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换上更加温柔包容的表情:
“好,好,你不喜欢就不吃。那我放着,你想吃的时候再拿。”
他将盘子放回原位,动作轻柔,仿佛在安置什么珍宝。
宋今也的“关怀”简直无孔不入。
他见慕苡晴因为担忧和妊娠反应食欲不振,便想方设法弄来各种据说对孕妇和身体虚弱者有益的滋补汤羹和精致小菜。
“慕姐姐,你多少吃一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啊。”
他差点脱口而出“为孩子”,及时刹住了车,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慕苡晴早已看穿他那点心思。
他还会在她因为久坐而腰酸背痛时,适时地递上一个靠垫,或者状似无意地提起一些舒缓疲劳的穴位,试图引导她与自己产生肢体接触。
慕苡晴对他所有的举动都报以冰冷的沉默或直接的拒绝。
她就像一座拒绝融化的冰山,而宋今也则像一只不知疲倦的企鹅,不断用自己那点可怜的体温去试图温暖她,结果只换来自己遍体鳞伤和对方的无动于衷。
然而,宋今也的耐心并非没有底线。
看着慕苡晴即使在这种状态下,目光依旧只追随着病房里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对自己所有的付出视若无睹,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嫉恨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尤其是在一次深夜,慕苡晴因为疲惫和孕反,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继琛……”
声音很轻,却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了宋今也的耳朵里!
他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扭曲成一种极致的怨毒。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封继琛!都是因为封继琛!
只要这个男人还活着,哪怕只是吊着一口气,慕苡晴的眼里就永远不会有他宋今也的位置!
一个阴暗的、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他心底探出头来——如果……如果封继琛永远醒不过来呢?
或者,在醒来之前,出现一点“意外”……
这个念头让他既恐惧又兴奋。他看向IcU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里不再有虚假的担忧,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杀意。
慕苡晴并没有察觉到宋今也那温柔面具下急剧变化的心思。
她所有的心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煎熬。
每一次孕吐,她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存在,也更加思念那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男人。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斩不断的联结。
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在心里默默地对孩子,也对封继琛说:“爸爸会没事的,我们一起等他。”
她对封继琛的依赖,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强烈。
她需要他醒来,需要他再次用那双强势的手臂拥抱她,需要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
这种依赖,让她对宋今也那令人窒息的“关怀”更加无法忍受。
她开始明确地驱逐他:
“宋先生,这里不需要你,请你离开。”
“你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困扰。”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消失在我面前。”
她的逐客令一次比一次直接,一次比一次冰冷。
宋今也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他依旧强撑着那副“深情不悔”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的阴鸷,越来越难以掩饰。
医院的长廊里,一边是生死未卜的深情守候,一边是包藏祸心的虚伪体贴。
慕苡晴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下,紧紧守护着关于孩子的秘密和心底那份彻底觉醒的爱意,等待着她的爱人冲破黑暗,重新回到她和孩子的身边。
而宋今也,则在一次次被拒绝中,彻底滑向了疯狂的边缘,酝酿着更危险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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