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啊，我都说过了，但他说医生是男的，要不让医生去给他备。”女护士加重了一脸的无奈，语气焦急。
上午是最忙的，宝贵的时间可不能这样被浪费。
她务必赶紧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洛鲸贝听见了当没听见，不管不顾，又向前冲去，“别管他，爱备不备！”
他的眼皮越跳越快，好怕这只眼再疯狂下去，会突然歇火瞎掉。
“洛医生，你就去看看吧，你这话我怎么跟他说。”
女护士倔强挡住洛鲸贝的去路，若男医生撂挑子，就又成她的事儿了，必须和他死磕。
这的确不是医生该做的事，但被困在走廊上和护士这样拉扯推诿也不是办法。
无奈之下，洛鲸贝鼓起上唇，眼珠子遛了一圈，给出主意，“叫小林去，就说是我说的。”
女护士要笑不笑地嚷嚷起来，“小林不在，要不我来找你？”
是哟，小林一早就出发去取肾源了。
洛鲸贝几乎冒出热气，不甘地反问，“我去给他备皮？”他勾唇冷嗤，“开玩笑。”
洛鲸贝自认工作态度积极，也算好说话，但这种明显感到荒唐的状况，他还是绝对不屑妥协的。
“我不去。你找个实习生去。”
洛鲸贝压下眼皮，冷硬地拒绝，第三次抬脚想跑。
女护士也不愿再到处找人、求人，刚想再挡下他。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洛鲸贝身后传了过来。
“要不，我去问问其他组的男实习生有没有愿意帮忙的，或者我再去劝劝8床吧。”
洛鲸贝眉头一皱，循声转身。
岳栖不知何时跟上来，估计已经听了会儿，知道前因后果，才想着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女护士急着摆平这件棘手的工作，自然觉得岳医生给出的建议，十分可行。
她左右看看，随之双手合掌置于胸前挥了两下。
“你们组的事儿，你们也想想办法解决哈，拜托了拜托了，我这手头事儿太多了。”
女护士说完，不待喘口气，就急急甩着腿肚子跑开了。
岳栖交替挽着白袍袖子，向着洛鲸贝走近两步，仰头直视他。
“你去敷眼睛吧，我来办。”
这点小事，她还是有自信办成的。
说着，她脚尖转向，准备离开。
“岳栖。”洛鲸贝当即一把叫住她。
岳栖目光对上男医生，捕捉到他的左手又迅速地抚在左眼上，而右眼的眸子却对着她熠熠放光。
“别去找人了，一大早，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忙。还有，也别费力气去劝他了。”
洛鲸贝言辞温和，不像是在为病人的无理取闹而赌气。
岳栖拿不准他的言下之意，盯着他的脸认真询问，“那怎么办？难不成还真的不理他了？”她眨了下眼睛，“还是，要我和护士去对他来硬的？”
反正，岳栖深知不会有像洛鲸贝这样段位的医生愿意在非紧急情况下，去给病人备皮。讲实话，就算逼迫小林去，他都未必干。
所以，在她的备选方案里，绝不会有劝服上级医生这种选项。
眼下，她也实在想不出其它合情理不荒谬的办法了。
洛鲸贝听完岳栖的困惑和提议，迟缓眯起半扇眼，喉间沉沉笑了声。
两秒后，从他的嘴巴里闷闷滚出两个字。
“我去。”
朦朦胧胧，不情不愿。
一时间，岳栖将这两个字听成了一句牢骚语，禁不住偏头又问。
“然后呢？”
洛鲸贝窒了一秒，看着岳栖的目光意味不明。
忽然，他扯起一侧嘴角，似笑非笑。
“我说我去。”下一句，他终于诠释清楚本意，“我去给8床备皮。”
他想的是，这种毫无意义求人的活，能让她少做一件是一件。
洛鲸贝唬了岳栖一声后，放下抚眼的手。
这么一折腾，他的跳眼症，竟然莫名就止住了。
洛鲸贝浅浅哂了一瞬，继而掀开眼皮，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剩下岳栖，像根被钉住的木头桩子，愣愣地戳在原地。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然而，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实实在在被惊讶到了，太不可思议了！
洛鲸贝，这个人，他还真能放下身段呀。
半晌后，岳栖才回过神，扭头去看他。
走廊拐角处，男人英挺的背影一闪而过，随风扬起的衣裾，神气抖擞。
*
病房的采光不错，阳光洒进来，多少缓解了些患者的焦灼和不安。
8床小伙正歪在床头刷手机，传出一阵阵噪音。
听见门口响动，他抬起头，露出憨笑和一口黄牙。
“还真劳大医生亲自来啊！”他浮夸地调侃道，“是不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
小伙貌似已将自己当成洛医生相熟的老朋友，得了便宜还不忘嘴欠。
洛鲸贝略抬下巴，无精打采地看过去，神情淡漠得吓人。
走到病床前，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清浅，又散漫不羁。
“我多少年不干这事儿了，不保证刮得好啊。”
小伙笑着笑着，闻言愣了神，嘴巴不由自主撅成一个大大的“o”型。
洛鲸贝也不理会，放下手中的备皮盘，按照程序下医嘱。
“脱裤子吧。”
情境仿佛在不受控地向着怪异难耐的氛围里转化。
“别，医生，别急，慢慢来。”
小伙行动迟缓、僵硬，慌神的大脑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洛鲸贝好脾性地立在床边等，神色古井无波。
小伙缓缓褪下裤头，看到洛医生两眼放空。
“为什么不让女护士备皮？害羞？”洛鲸贝一边低下头帮他整理，一边闲散询问着他的心理障碍。
小伙撇了撇嘴，叽叽歪歪地，“反正不舒服，尴尬。”
“到了手术室，还不是一样有女护士能看到。”洛鲸贝想着要提前打好预防针，省的他到了手术室又啰嗦，“到时候，你想要申请她们回避，那可是不能够啊。”
小伙脸一红，嘿嘿笑起来，“看可以，动就——”他又用一阵讪笑代替了后话。
洛鲸贝嘱他躺好，替他将宽大的病号服扯平。
小伙心中打鼓，不忍直视洛医生给他刮毛，干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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