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显影的天旋地转感后，叶知秋感觉到脚下接触到了硬物，失去视野让她有些难以掌控平衡，但从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苍老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能稳稳站在铺着地砖的地面上，而不是趔趄倒地。
——用脚后跟敲了敲地面，感受着回弹和声响，叶知秋确认自己现在是站在铺着地砖的地面上：“是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外的那条商业街吗？”
她印象里那条商业街铺着这种地砖。
叶知秋来过一次这里，英国的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上回去魔法部结果不小心误入了神秘事务司实验场的那回。
“是的，您的记忆非常出色，我们离圣芒戈还有一小段路，嗯……请让我给我们的衣物变个形。”
邓布利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随后，叶知秋感觉到身上宽松的巫师袍开始收紧，贴合身体。
想到邓布利多那一系列图案色彩都特别亮丽又极为华丽夸张的巫师袍，叶知秋思考了半秒格兰芬多学弟的审美，道：“英伦风双排扣黑色修身风衣，再来一顶同色宽檐渔夫帽，非常感谢。”
阿不思你的审美我hold不住。
霍格沃茨除了对外套的校服袍子有格外执着外，并不在乎学生们在袍子底下穿麻瓜衣服 还是巫师服饰，所以一向都以自己喜好来的叶知秋经常会在素面的校服巫师袍底下穿麻瓜衣服，今天就是如此，所以这会儿只要把外套换成麻瓜外套就可以了。
“……好的。”
似乎感觉到了阿不思略微有些遗憾的情绪，但叶知秋坚定地认为那是错觉。
她这么善良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和蔼可亲，才没有一不小心伤到了脆弱的百岁老人被不认可审美的小心心。
随后，邓布利多又变出了一顶黑色的宽檐渔夫帽给她戴上，微微拉低帽檐，只要不是盯着仔细看，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眼睛被黑纱束覆——擦肩而过的人最多以为是帽檐的阴影。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巷子里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叶知秋将右手搭在邓布利多的左胳膊弯里，高个子的男巫放慢了脚步以防小女巫跟不上他的步伐：“如果拿着魔杖可以让你有更多的安全感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这么做，我能让麻瓜们注意不到这些。”
邓布利多轻声说道。
些微的忽略咒配合他们如今不起眼的装扮就足够麻瓜们忽略他们。
他记得奥米尼斯·冈特学长就能够用他的魔杖指路，更记得最近一周奥米尼斯在一些不需要魔杖的课上也会放下魔杖，而行为却不会受到影响。
与之相对的则是往常不怎么穿戴饰品的金发少年身上多了点饰物，有时候是在脖子上的黑色皮质项圈（一般是草药课上），但绝大多数时候是戴在右手中指上的嵌有墨绿宝石的金属指环。
他猜那个指环对冈特学长很重要，嗯，各种意义上的重要。
否则不会因为草药课可能划伤或者弄脏它而把它改戴在脖子上。
毕竟冈特学长对他的魔杖都没这么小心过。
叶知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她跟着走了几步路之后才道：“应该不需要。我异变的不止有眼睛，还有嗅觉和触觉……唔，我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人群的气味，还有脚步声，脚下的振动……”
她朝邓布利多这边靠了靠，正好避开一个行色匆匆从后面超上来的麻瓜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刚刚的话。
于是邓布利多不再多说，两人走过人流颇多的商业街，叶知秋在心里数着步子，在她默数到一百四十五的时候，搭在邓布利多臂弯处的手感受到那股向前的牵引力消失了——身侧人停下了脚步。
然后邓布利多带着她朝一侧商业店铺靠近，仿佛是在避让开旁边的人群。
蒙在眼睛上的黑纱和紧闭的眼皮双重隔绝了她的视野，但叶知秋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现在在哪里：他们面前应当有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叫淘淘有限公司，看上去衰败冷清，橱窗里也只有几个破碎的假人，积满灰尘的门上挂着“停业装修”的牌子。
她听到邓布利多靠前压低的声音：“你好，我们来看病。”
接着，她感觉到邓布利多抓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
好像穿过了一层凉水，却暖和干燥地从对面出来了。
喧闹声再次传来，只是比起刚刚在麻瓜街道上大多的商议买什么的声音不一样，此时叶知秋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声音，尖锐的汽笛声，飞禽类扇动翅膀的扑哧声，甚至还有钟摆到点的声音——但叶知秋确认现在还没到任何一个整点时候！
邓布利多抓着她直接进了电梯：“五楼，谢谢。”她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走楼梯。
五楼，咒语伤害科，去不掉的魔咒、用错的魔咒等都归这个部门管。
等到了五楼的时候，叶知秋感觉到邓布利多又停了下来，随后，她闻到了一点清淡的檀香和书墨的味道，不是国外的墨水，是国内常用的那种用墨条在砚台上研磨出来的墨汁味道。
记忆里，她似乎有闻到过类似的气味：“……杨先生？”
她试探着开口。
“是我。”熟悉的声音。
#
邓布利多带着叶知秋到圣芒戈的时候，种花家大使馆的杨先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让邓布利多有些讶异。
他确实是最先通知的大使馆，但是福克斯的速度再快，这会儿也应当是刚刚抵达大使馆才对，怎么杨先生还能比他们还要早到圣芒戈这等着？
尤其是，这位杨先生手里拿着盒子，看到叶知秋如今黑纱覆目的打扮（进入到圣芒戈里之后就摘掉了帽子），竟然毫无惊讶表情，就将自己手里的盒子塞到了她手里：“老祖昨天托人送到使馆的，我还在想怎么国内忽然送这种东西过来……”
叶知秋摸索着在盒子上找到了开启按钮，按了下去，邓布利多看到那个木盒盒盖好像是一个个手指大的木块组成的一样翻卷着消失在盒子边缘，露出里面的内容物：一卷卷颜色各异、绣纹有不同花纹的丝缎，形制不同但大体上都是约半掌宽，末端坠着流苏或者水色珍珠。
从摸索到的绣纹上，叶知秋隐约能拼凑出它的样式，效果似乎是……封闭、禁锢？
“先找治疗师看看吧。”杨先生说道。
这也是邓布利多的想法，不管那个远东的古国里丽芙学姐的家人（？）用了什么手段似乎预见到了这一切，但预言不一定会实现，神秘事务司预言厅里那么多的预言球，最后实现的也才几个？
现实里，有时候几声鸟叫，都会间接改变原本可能发生的事，更不要说像这种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远距离预测了。
五楼的治疗师接待了这位来自霍格沃茨的学生，邓布利多告诉他，这位小女巫尝试了一次神奇生物变形，但在变回来之后发现她的眼睛并没有跟着一起变回来。
“……原来如此，她能完好地变回来真是梅林保佑——虽然不是很完好，但至少没有多出什么来。能告诉我她尝试了什么神奇生物变形吗？”治疗师一边说，一边准备去解小女巫脸上绑着的黑纱。
邓布利多沉默了不到零点一秒，答道：“蛇怪。”
“力……啊？”治疗师正要念出力松劲泻咒语的声音忽然噎住了。
（力松劲泻：迫使目标人物放弃其持有的物品，或使目标物品产生内部的排斥而分离，可以用来打开箱子但是不能开门，可用于解开绳索束缚。）
治疗师：“……哦。”
他干巴巴地说道。
叶知秋看不到，但或许正是因为眼睛看不到了，她发现自己可以留意到更多平时不会留意到的讯息，比如听完邓布利多的情况说明后，治疗师的声音语调有些吞吐，似乎是带着惊叹，又或者是不敢置信——很微弱，被治疗师掩藏得很好，如果是平时，她或许可以通过观察对方的微表情获取到他的情绪变化，但现在，她通过“听”，“听”出了他的心理变化。
以及谨慎。
她在心里补上这个词——在邓布利多告诉他，她变形的对象是蛇怪之后，治疗师再也没有任何尝试解下她脸上黑纱的举动，而是隔着黑纱用咒语检测。
检查结果确认她的眼睛确实变成了蛇怪的魔眼，同样具备直视死亡的功能。
那个未知的神奇动物变形咒让她的灵魂也跟着发生了扭曲，以至于这种原本被蛇怪拥有的非凡天赋魔法被固定在了她的眼睛上。
除了最为明显的眼睛变化外，治疗师还发现她的其他感知也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只是不像眼睛这样直白且鲜明：“我在她的鼻腔内发现了高度发达的犁鼻器……正常来说这种功能器官在人体内早已高度退化了，只有新生儿和幼儿身上还会保留它，但在成长过程中因为用不上也跟着退化消失了……而这个孩子……这种发达程度，是只有蛇类才会拥有的。”
原本以为只是眼睛没变回来，现在一看，连嗅觉器官——哦不对，这个是变回来了，但是多出来了一个额外的。
“我猜可能是那个未知的变形咒刺激了她本身的犁鼻器，导致它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发育。”治疗师用魔咒检查着病患，一边根据魔咒反馈回来的信息说道，“这个犁鼻器不太好处理，不过问题不大，也就是比平常人多点感知信息，以后用不上了它自然会退化的。”
用进废退，一个道理。
最棘手的还是眼睛。
治疗师最后的重点还是落在了眼睛上：“嗯……我得和其他同事一起讨论一下。”
毕竟是涉及到灵魂的扭曲——极少有巫师敢于尝试神奇生物变形，盖因神奇生物的魔力和巫师的魔力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的，变形成为神奇生物会遭遇各种不可预测的结果。
像这个孩子眼睛变不回来反而是最轻的一种了。
但就算是最轻的症状，也是相当棘手。
至少叶知秋就听到了七个治疗师进来——一开始是治疗师去隔壁叫了一个过来，那人进来瞧过她之后，立马摇人，摇了两个过来，新来的两个看了，同样选择摇人，于是又来了两个。
再接着进来的两个治疗师倒没再去叫其他同事来，他俩摇了他们老师过来——叶知秋清楚地听到他们去给壁炉点了火，然后撒飞路粉冲火里喊话，没一会儿就听到壁炉那边有人走了出来。
现在七个治疗师围着她转，邓布利多和杨先生都被挤到外面去了，不同的魔咒落在她身上，然后根据反馈回来的讯息调整治疗方案，治疗师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情绪极为激动，各种专有名词直往外蹦，听得叶知秋脸都要木了。
她僵着身体把脸转向感知里杨先生所在的方向：“你明知道……”明知道这他妈的就是七十二变修炼没到家所以变形复原没成功而已，古往今来几千年练这门玄功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毕业的都有仨，更不要说没毕业的了，她又不是第一个没成功变回来的！
老祖那明明有一整套应对学生七十二变修炼不到家导致事故应急方案，从丹药到辅助法宝一应俱全！
杨先生刚刚给的那个盒子里看着似乎只是具备禁锢效果的丝缎，但从摸到的形状来看，正适合遮盖她的眼睛——连专门为了她的眼睛事故量身定做的特制版捆仙索都送过来了，她就不信老祖那没给治疗方案！
等这边七个治疗师去旁边开小会了，杨先生才踩着安稳的步伐走过来，说道：“老祖确实有让人带话过来。”
叶知秋有种不祥的预感：“老祖说什么了？”
“‘你个瓜娃子嘞！拿了你师锅儿的本本就自个儿搞，莫要来烦偶！’”杨先生尽力模仿，但鉴于他老家不是四川的，所以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四川普通话。
叶知秋：“……老祖的舟山闲话怎么变成川普了啊！？”
“哦，最近几十年他受玉鼎真人邀请，住灌江口去了，口音被感染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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