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女孩一脸窘迫：“我忘了把打火机顺出来了。”
凌初瑾摇了摇头。
“……好吧。”女孩似乎有些难过，“还想着死之前给自己过个生日的，
算了，都是将死之人了，这生日过不过也没差了。”
“你也是今天的生日？”凌初瑾一愣。
“也？”女孩亦是一惊，“你今天也过生日啊？好巧！”
说完，对方的眉眼再次耷拉下去：“可惜了，我们没有早点遇到，不然两个可怜虫还能一起过生日呢。”
凌初瑾沉默了下，看着对方失落的神情，不受控制地起了恻隐之心。
“我们现在也可以过啊。”
这个女孩看着好可怜啊，又是被人打，又是一个人过生日的……比自己都惨啊！
凌初瑾有点心软，同是天涯跳楼人，一起浅浅过个生日也不过分吧？
“真的？”女生眼睛一亮，却又摆摆手道，
“算了，还是不浪费你的时间了，这么多年苦日子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个生日。”
话毕，女孩深吸一口气，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上的手指印越发明显。
“来吧，我准备好了，咱俩一起跳！”
话毕，凌初瑾便看见对方扭头、快速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等一下！！”
凌初瑾下意识喊住了她。
“怎么了？”女生疑惑地停下。
回头时，牙齿上竟是还有未擦干净的红色血丝。
怎么了？
凌初瑾忍不住也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是同情吗？还是——
是不忍。
不忍笑起来那么灵动女孩，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刻，想要帮助女孩的念头瞬间出现。
于是她试探性道：
“那个……我其实也不是很赶时间，要不我们先一起过个生日吧！”
话毕，先前跨出围墙外的腿缓缓收了回去。
“真的？”女孩有些怀疑，
“你不会哄我的吧？别是骗我说过生日，然后趁我不注意自己就先跳了吧？
我告诉你啊，我从小到大就没考过第一，要是死都被人抢了第一，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真的！”凌初瑾说着又往里走了几步，近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放心，我跟你一样，从小到大考试都是垫底，干啥啥不行，我理解你，不会这么对你的。”
说完，她又往里头走了几小步，继而转身，朝已经快冲到矮墙边的女孩伸出手道：
“我们一起过生日吧！”
就这样，原本约好要轻生的两个女孩，在实验楼的天台，手拉手，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捧着蛋糕，互相给对方过生日。
小小的蛋糕用白色纸盘装着，上面只有纯白色的一层奶油和一根已经被折弯、没有点燃的蜡烛。
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个女孩的许愿时的虔诚。
直到俩人许完愿，分着将甜腻的蛋糕吃完后，凌初瑾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孩的，小心翼翼问道：
“你待会儿还要跳吗？”
“我都行，看你。”
女孩拿出纸巾，豪迈地一抹嘴。
凌初瑾：？？？
这、这事也能都行？
等会儿！
凌初瑾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你的脸……”
女孩的手一顿，似是方才想起来自己脸上的“伤”，从口袋里拿出小圆镜、湿纸巾，直接就是一个对镜擦伤痕。
“别紧张，这些都是化的妆，我没受伤。”一边擦一边笑道：“我们剧组最近在你们学校拍摄呢，我客串了一个被霸凌的学生，怎么样，我刚刚的演技是不是很不错？”
凌初瑾怔怔地点点头，何止不错，简直就是被霸凌本人既视感了。
“那你刚刚怎么还——”
“还不是怕你真的跳楼。”女孩说着，更是一脸恨跳不成钢，“你说说你，这长相，在娱乐圈都能做当红小花了，
还会拉小提琴，气质好，声音好听，脾气也好，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想要跳楼呢？”
……
那是凌初瑾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夸得那么理直气壮和……接地气。
那天，她在天台听了一个不是很愉快的故事。
故事里的女孩儿名为谭若，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连生日都是和别的小朋友凑在一起过。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勤工俭学期间被经纪人从咖啡店挖走，毕业后成了一个花瓶女明星。
经纪人想让她去迎来送往，她拒绝了，得罪经纪人的后果就是没有收入，她只能继续一边兼职一边跑龙套，收入刚好够自己活下来。
“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连自己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但我这个人比较有仪式感，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生日，那就想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
这样，以后咱俩一起过生日，我把我的生日就定在这一天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凌初瑾拥有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明星朋友。
“我呢，是一个孤儿，也没有亲人和朋友，以后咱们俩就相依为命啦！”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
“你要是实在无聊，就给我当粉丝呗？我还没有粉丝呢……”
“平时你要是伤心了，难过了，就去我的超话签到，然后发发帖子，我有空了就去超话给你留言回复，知道吗？”
“我跟你讲，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粉丝，可不能再想不开了，不然我就又没有粉丝了！”
“你放心，我这人可循规蹈矩了，绝对不塌房！”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哎哎——小粉丝，你怎么又哭了？不要哭了，要开开心心的！”
……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不要哭啦，要开开心心的，我和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一刻，凌初瑾的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抱着闺女点头。
她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年少时遇见那样惊艳的人给了自己力量。
现在竟是还能拥有这样温暖善良的小天使。
她可能真如网上说的，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凌初瑾到底有没有拯救银河系，纪若初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没有凌初瑾一家，自己早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不管是看在过去俩人的交情，还是新生后的报答，她都不能无视抑郁症复发的凌初瑾。
婴孩时期的纪若初，曾不止一次地看见凌初瑾站在房间的阳台、落地窗前发呆。
更是不止一次地看见她拿起水果刀削水果时，忽然怔愣地看着刀锋。
于是她开始变着法儿地奴役这对夫妻，做什么事情都比同龄孩子慢一步，不管什么时候都懒洋洋的。
只要是能让这对夫妻代劳的，她坚决不去碰，让本就女儿奴的纪墨琛有更多的理由赖在家里，继而发现妻子的异样。
于是乎，在凌初瑾看着窗外发呆时，六个月的纪若初便一骨碌从翻了个身，然后朝阳台的她大声地“啊”了一声。
等她被自己矫健的身手震惊到，连忙进屋哄骗自己再来一次时，又懒洋洋地抱起奶瓶不动了。
在凌初瑾拿着水果刀下意识要往手上比划时，她一jio蹬了个苹果过去，又“啊”了一声，示意她削皮。
再加上发现端倪的纪墨琛，以“要在家里照顾闺女”为由推了大部分工作后，凌初瑾的状态一天天好了起来。
如今，四年过去了，该是时候将这病彻底根除了。
“妈妈，以后你只能给我当粉丝哦~”
凌初瑾，你该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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