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沈茵回复：去他妈的心理医生，你一点也不需要。
陆舟：谢谢。
沈茵：很抱歉之前一直对你谴责，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陆舟：你不用道歉，我很多事情做的确实不好，之前一直觉得雅雅是坏人。
手机屏幕前，沈茵忍不住笑了，觉得陆舟很干脆地对人进行好坏之分有点啼笑皆非，但又觉得这种形容挂上了陆舟本来的标签，显得真实不少。
现在再听到陆舟提到“雅雅”两字，心里也没有之前闹腾得慌了。
沈茵：雅雅人很好，只是性格比较干脆，有时候说话可能不会多加思考，但心很善良。
陆舟：感受到了。
沈茵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噎在心里郁结了很久的事问出：怎么这两天你突然想和雅雅一起回家？
陆舟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复：不告诉你。
沈茵一愣，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了下，她知道陆舟不擅长说谎，所以才会用这句话掩盖，但陆舟几乎没有对她藏过什么事，现在来这么一出，弄得她的心又开始拧巴起来。
见沈茵好长时间没发消息，陆舟又写道：雅雅让我不告诉你。
这条附加消息把沈茵的思绪拉得更开。
像是不听使唤地，沈茵的手指在屏幕上很快打字：……你难道在和雅雅谈恋爱么？
发出去后，沈茵又觉得这话看起来酸溜溜，决定马上撤回，谁知道，手指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笨拙起来，好不容易找到撤回键，时间已经过了，撤回不了。
看到沈茵发的这条消息，陆舟先是诧异了会儿，后又觉得有趣，用在申雅那里新学的一个词问沈茵：你在吃醋吗？
沈茵僵，把手机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就差把抽屉死死锁上，钥匙丢出去窗外了。
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耳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嗡嗡作响，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离手机远远的，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蓦然，抽屉开始震动，有人打语音电话。
沈茵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脏那块地方随着语音电话的铃声响起，疯狂打着鼓点。
“茵茵，睡着了吗？是不是你电话在响？”王燕敲女儿房间的门。
沈茵这才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对王燕说道：“那个……我没有睡着，刚刚在找手机，现在找到了……”
从母亲的脚步声判断对方走远后，沈茵这才接听陆舟的语音电话，一开口，嗓子莫名发痒：“喂……”
“还以为你故意不想接我电话。”
宁静的夜晚，陆舟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冽，像缓缓跳动的音符。
“怎么可能，刚在找手机……”沈茵润了下嗓子，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怎么突然打语音电话？”
“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沈茵手中紧紧抓着的床垫快被自己的指甲戳破，回答道：“哦……”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如果你不喜欢语音电话，就挂了吧。”
沈茵想说自己没有不喜欢，但总归觉得这句话很难说出口，看了眼窗外，忽道：“陆舟，你觉得今晚的月亮圆吗……”
语落，沈茵似乎可以清楚地听到陆舟起床，穿拖鞋，挪开凳子，拉窗帘，开窗户，最后大风呼啸的声音。
“算圆，还缺一点。”陆舟回答。
“……”她不明白陆舟心里清不清楚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但陆舟实实在在的反应倒是给沈茵添了几分乐趣。
“队员们都很清楚自己的训练计划，即使我不在一旁也没有很大关系。”陆舟很快转换话题，“这两天看到你招募队员很累，我想参与进去。”
像是觉得沈茵会对自己有所担心，陆舟又补充：“我也能看出周扬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了，所以不会再对他说像上次那么过分的话。”
沈茵感到欣慰：“陆舟，谢谢。”
陆舟的语气不以为意：“因为我发现相比周扬你更在乎我，所以和他怄气，没什么很大意义。”
“……”沈茵登时又回到了躺床上观望天花板的僵硬状态：“陆舟，今晚的月亮哪里缺了，明明很圆……”
第二天早晨。
沈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看到一个高高瘦瘦，身穿蓝白色校服的身影。
“陆舟？”沈茵惊异。
“早上好。”陆舟向沈茵打招呼。
沈茵家开早餐店，每天生意都很不错，因为沈茵之前给母亲招聘过两名助手，母亲手头虽忙，但也没有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所以一直花心思注意着自家早餐店对面穿校服的少年。
现在见少年和自己的女儿认识，王燕忙问：“那男孩是你在学校游泳队的队员吗，我看他天没亮就在那里等。”
沈茵听到“天没亮”三个字，愕然了会儿，然后笑着介绍：“他游泳很厉害，现在相当于是游泳队的教练。”
听女儿笑着夸赞，王燕对陆舟感到佩服起来，赶紧向陆舟打招呼：“那位同学，快过来吃早餐吧！”
沈茵眉眼像父亲，皮相像母亲，陆舟看着王燕，莞尔，慢慢走近。
“同学，你看看，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陆舟沉吟了一会儿，指向沈茵：“做她喜欢吃的吧”
见母亲愣住，沈茵上前插话：“妈，他喜欢吃的和我一样，做两碗牛肉面吧。”
“好。”王燕也没做多想，问陆舟道，“阿茵爱吃辣，你喜欢吃辣吗？”
陆舟点点头。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王燕一边烫着面，一边聊起了天。
陆舟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就叫你小舟吧。”王燕很快熟络起来，“小舟啊，我看你天还没亮就来等我们家阿茵，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对了，你家也住在这附近吗？”
一连两个问题让陆舟小小地后退了两步，沈茵见了，不禁担心起来。
“小舟？”王燕奇怪地看着陆舟，勉强笑道，“这孩子不爱说话啊？”
沈茵解围道：“他性格比较内向。妈，要不你把两碗牛肉面打包吧，现在早餐店里人都满了，我怕等会儿去学校来不及。”
王燕也没做多想，把瓷碗换成一次性碗，在上面套了个塑料袋：“好，打包的话，你们就干脆别做公交车去了，打车去吧，到时间面把汤吸进去变坨就不好吃了。”
沈茵答应。
王燕在两碗面里放了很多牛肉，她知道女儿的口味，所以在打包的时候，单独问陆舟道：“加不加葱？还有香菜，醋什么的要不要放点？”
见陆舟听到却不回答，王燕的眉头隐隐皱了皱，沈茵察觉母亲的微妙变化后，把已经给自己打包好的那碗面提起来，然后将另外一碗面也准备打包好后送给陆舟：“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出发了。”
“等等。”陆舟道。
沈茵神色微异地看着陆舟，担心对方弄出什么事。母亲昨晚对那个自闭症新郎的抱怨，还深深地印在沈茵脑海。
只见陆舟在自己的碗里加了和沈茵碗中差不多量的辣椒，葱和香菜，打包好后递给沈茵：“我和你换一碗面吧，我这碗面后下，会热一点。”
沈茵还处在怔愣之中，陆舟就把两人的牛肉面换过来了。
“阿姨，谢谢。”陆舟对王燕微微一笑。
看着陆舟温和的笑，王燕也跟着笑了。
尽管前面陆舟不搭理人的样子让王燕感到奇怪，但是刚刚沈茵和陆舟换面的那个小细节倒是把王燕打动到了，下这两碗面一前一后相隔的时间也没有多长，不一定后面那碗会比前面那碗热到哪里去，但是少年细腻的心思却让王燕嘴角的笑容荡漾了很久。
沈茵从小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的微表情她自然能读懂，心下也放宽不少，对陆舟笑道：“我们去打车吧。”
自从母亲谈及到那个患有自闭症的新郎开始，沈茵每当看到陆舟就会忍不住把他代入进去，以至于母亲每次对新郎的不满意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将陆舟联系进来。
不一样的。陆舟患有自闭症，但自闭症并不能代表陆舟，陆舟只是陆舟，独一无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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