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安撇开脸，当年裴小叔被送出国时，想带走的人是裴照临，但姑姑不同意，硬把他塞给了小叔。
谁知道会没走成，小叔被永远地留在了码头。
其实，当时如果不是姑姑带着他赶到码头，非要把他和裴照临换过来，耽误了时间，小叔原本是可以离开的。
可他又没有立场怪姑姑，姑姑都是为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那时候小，不会有记忆，但没人知道，他连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得很清楚。
他宁愿当初裴照临跟小叔走成功，也好过他成为罪人，没有他，小叔不会死，裴照临也不会一直心怀怨恨。
“姑姑她怎么……”裴静书眼泪流下来。
怎么这么糊涂！
可想到当时姑姑的精神状态，裴静书只觉得满心痛苦，怪谁呢，谁也怪不上。
姑姑那个时候，人已经半疯了。
裴照安低下头，“姐，对不起，我不说了，我只是觉得奶奶无辜，表哥不应该迁怒。”
裴静书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太难受了。
楼梯下，宋谈儒扶着栏杆上的手，缓缓握紧。
这桩事他一点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也在怪自己，如果不是他，裴小叔就不会死？
……
上了火车，裴照临就将京市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满脑子只有和谢泷西见面的期待。
也是巧了，正好他们车厢有对新人，见人就发块喜糖。
“裴叔，你和小西阿姨，什么时候结婚哪？”赵明诚好奇地问裴照临。
裴照临大手盖住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别这么八婆。”
已经高一的赵明诚，“……”
他很想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默默闭上了嘴，他要是大人，爷爷或许会更尊重他的想法，不会安排他去沪市了。
一路平安抵达沪市，谢泷西还没到，裴照临准备先把赵明诚给赵华送去，再去单位报到。
赵华住在公安大院，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一间赵华住，一间梁可可，也就是赵爱宝偶尔过来住。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在这个物资依旧匮乏的年代，床上摆着洋娃娃，桌上摆着进口的饼干，还有各式各样的童话书。
至于赵明诚，赵华在客厅支了个架子床。
“爸跟单位打了申请，等房子批下来，你就有自己的房间了。”面对裴照临平静得能看穿人的目光，赵华有些尴尬，只是讪讪地跟赵明诚解释。
赵明诚没放在心上，“不用了爸，开学我就住宿了，实在不行，妈说能给我要学校旁边租房子。”
傅宝珠说的是买，不过赵明诚觉得太高调了，就租就好。
如果是以前，赵明诚会很高兴跟父亲同住，但赵华离开好几年，父子间不多的感情早就淡了。
赵明诚已经听话来了沪市，至于留在赵华身边……
这不是没地方么，他住学校更合适，就是爷爷问起来，也说不出反对的意见。
“也，也好，你妹妹晚点会过来，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你也好久没看到妹妹了吧。”赵华继续讪笑。
赵明诚想了想，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见见的，但他对赵华忽略裴照临的行为很不满。
“裴叔，我爸没那个心，我就不留你了，等周末，你和小西阿姨有空，我单独请你们吃饭。”赵明诚看向裴照临。
裴照临笑起来，伸手薅了把他的头。
这几年赵老爷子精力不济，赵明诚跟傅宝珠的时候不少。
傅宝珠不乐意带孩子，经常拐走谢泷西，直接就把赵明诚丢给他和傅鹤年，他跟赵明诚关系这几年越来越亲近。
没白疼这小子。
赵华则是气得直瞪眼，“混小子，胡说什么呢！”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说要留裴照临一起吃饭。
赵华心里一直很别扭，原本他的家庭很美满，如果不是谢泷西和裴照临出现，带着傅宝珠搞服装，苏芙蓉不会跟着迷了心。
或许不会落到如今妻离女散的地步。
裴照临无所谓地笑了笑，告诉赵明诚，有事随时去找他，便起身离开。
赵明诚送他。
两人刚出门，正好碰上带着梁可可的梁靖乾。
如今的梁靖乾，已经是电材厂的中层领导了，留的头型穿的衣服，都是干部打扮，还是那种人民忠仆式的干部的样子。
看到裴照临，他脸上难掩意外。
他看了看裴照临，又看了看赵明诚，虽然赵明诚一看就是赵华的儿子，但他还是抬头看了眼门牌。
裴照临和赵华认识？
梁靖乾心里瞬间七拐八绕起来，镜框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
“照临？你这是……”梁靖乾上前。
裴照临没想到能撞到梁靖乾，但既然撞到了，也不影响。
四年过去，即便知道他和谢泷西跟傅宝珠，跟傅家的关系，梁靖乾也没法再做什么。
“毕业了，分配回了沪市，正好帮朋友捎个孩子过来。”裴照临看向赵明诚。
赵明诚点头，“裴叔是我小舅的朋友。”
裴照临说傅宝珠，从来都是毫不客气直呼名字的，这个朋友显然指的是傅鹤年。
梁靖乾点了点头，立马笑着邀请裴照临一块去吃饭。
裴照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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