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身份并不难查，能说出赵沏的，肯定是府城那边的人。
这样一来，李如意收拾他的手段就多了去了。
李如意没有对方也没做什么，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打算。
不然别人以为她是谁？
以为没有韩时安，就什么东西都敢跳到她面前口无遮拦？
而且，这人到底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怂恿的还不一定，这种情况之下，要是李如意今天什么都不做，明天就得有更多人算计到她头上来！
不到傍晚，那人身份已经打听出来了。
而且不需要李如意吩咐，知道事情原委的李十六已经直接安排人把那人揍了一顿。
对待这种蠢货，那些暗地里的招数都不会让他意识到什么，只有这种直来直往打在身上的，才能让他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当然了，这只是李十六的想法。
李如意这边还给秦焕璋写了信，把这人的情况说了，信件当天就送往了府城。
双管齐下，杀一儆猴，这才能震慑住那些上蹿下跳的东西。
不然往后只要有人起了心思就跑她面前得瑟一番，不过是挨顿打了事，多少人都得抱着试试看不亏的心思？
也别怨李如意心狠手辣，她向来只做一劳永逸的事情。
晚上回去，李如意也没有和韩时安说起这件事。
韩时安这人看似温和，但骨子里还是有些暗黑的，若是知道这种情况，他原本准备好的称病计划，只怕立马就会搁置。
依照李如意的想法，韩时安如今这种状态最合适不过，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一心一意准备殿试。
所有围绕着他衍生出来的风暴，最后也都会因为他的殿试成绩而变得不堪一击。
李如意这边回到家中一如既往的模样。
另一边，徐梦居也等到了今日出去游玩傍晚才归家的祖父。
徐老爷子对于本场考试的学子早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对韩时安更是因为那一场京城无贫者的辩题记忆犹新。
若是有机会，这样的人能扼杀在摇篮之中，必然是要不计一切代价的。
但是，徐老爷子也比徐梦居更加的理智冷静。
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能够给子孙后辈遮风挡雨的时间不多了，对于这个孙子，他倾尽全力培养，不止希望对方学识优秀，更希望这人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人。
“你没有贸然答应做的很对！眼下，殿试才是重中之重，如你所说，殿试之中必然有没见过天颜的人心思浮动。”
“你的天赋本也不在学术上面，若是能进二甲成了进士，便也足够用了！”
徐老爷子对于自家孙子的能力非常了解，相比于做学问，徐梦居更擅长做官。
但做官得有门槛。
进士出身对于徐梦居以后的路来说，便是足够的！
“韩时安此人年纪轻轻，但从他到京城这半年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人绝不简单。”
“这科举一道，寒门出身便走的很艰难了，他更是柴门出身！这样的人，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老道，日后只要不死，必然是个人物。”
“有他没他对你的影响不大，但若是得罪他，对你的影响可能就不小了！”
徐老爷子当年能够站上高位，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利弊权衡的能力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最后，他不忘给徐梦居总结。
“得不偿失！”
徐梦居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
见此，徐老爷子抬眼打量着他，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纵观历史，有些上位者出身高贵，但有些却出身贫苦，可见身份并不能决定什么。”
“梦居啊，你还是太顺了些。”
不然他第一时间就应该明白过来，他现在和韩时安还不是竞争关系。
相反，若是能成为合作关系，对他来说好处才最大！
徐梦居点了点头。
“孙儿明白的！”
徐老爷子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你若是明白，这次的事情就不会犹豫，你犹豫不是这件事与你科举有利，而是你觉得韩时安这人风头太盛，打击了你的骄傲！”
徐老爷子这话说的徐梦居浑身一震。
“祖父……孙儿没有……”
徐梦居下意识想要否认。
徐老爷子却是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梦居，你这一年来一直在京中与备考的学子在一处，你同他们一起辩论，一起温书，可是旁人说起你时，还是不忘提起你的身份。”
“你这一年多，最出彩的一次，便是同韩时安的那一场辩说！”
“寻常百姓理解不了那场辩论的意义何在，听过后只会笑你连这样必赢的辩论都输掉……”
“可是，你可有想过，韩时安为何会选在那样的时刻，专门和你辩论吗？”
徐梦居心中那些不服气被短暂的压了下去，他思考片刻，方才说道。
“这辩题内容深远，旁人与他辩论，必然无法将他心中所想引申出来。”
“辩论辩论，辩不过是手段，论才是核心！”
旁人是无法将韩时安的那些想法展示出来的。
而这些活跃在京城之中的学子之中，唯有徐梦居才能引出那些想法来。
徐老爷子点了点头。
“你看，眼下的你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他却可以帮你扬名。”
徐梦居垂头不语，似在思考，也似乎心有不甘。
能做红花，谁愿意当绿叶？
徐老爷子有一点说的很对，徐梦居之所以对针对韩时安这件事如此感兴趣，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因为嫉妒对方压了自己一头。
说白了，就是单纯的看韩时安不顺眼！
“梦居，你得明白，有人十四岁便已经当家，十六岁便已经带兵，二十三岁便可自立门户成就一世英名，却死在二十六岁。”
“有人十七岁上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年纪轻轻就倒在了封侯拜将之时。”
“也有人一生颠簸，宦海沉浮，直到五十几岁才进入权力核心，成就宰相之名……”
“人这一生，有些时候，未必要和别人比，只要你一直在前行，十七岁到达，还是五十几岁到达，都是一样的……”
“祖父以前总觉得时日无多，对你教导颇为严苛，如今细细回想，倒是有些揠苗助长，使你失了些理智，多了些傲慢。”
在徐梦居的心中，徐老爷子一直是睿智强大的，他似乎从未做错过任何决定。
这还是徐梦居活了二十几年间，第一次听到祖父认错。
他震惊的抬起头，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祖父似乎已经老了，后背佝偻的样子早就不像当初他记忆之中的模样。
这一瞬间，徐梦居心中那些舍弃不掉又无意义的傲慢，忽然全都被打碎！
他以前的自命不凡和自视甚高，都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张了张嘴，只吐出两个字。
“祖父……”
徐老爷子用自己半生积累的脸面，告诉徐梦居，有时候，脸面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但有时候又是最不重要的！
他允许徐梦居不要着急，允许这个孩子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之中慢慢前行，不去因为别人走的快些就着急。
这一瞬间的认知，打破了徐梦居心中的囚笼。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祖父的书房，只是回去以后，以前很多看过不大理解的书都像是忽然间因为这些感悟有所了悟。
他心中火热一片，找出了那些他倒背如流却许久未曾翻阅的书，重新看过，所有的文字像是忽然间演化成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模样。
他房间的灯点了一夜都没有熄灭，念头通达时，他大笑的声音传出了很远！
另一边，韩时安已经早早起床，陪李如意一起练功。
正因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所有的相处才变得珍贵无比。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殿试的日子就快要到了，礼部有官员下来告知韩时安殿试的礼仪。
作为会元，韩时安这般过来的肯定是这一批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
而且因为有宋铭禄的关照，那些明里暗里想要使绊子打听事儿的人，也都被宋铭禄拦了下来。
如今的宋铭禄已经把纨绔的身份坐实了。
以前他还总是要表现出一点争权夺利的心思。
但是自从走了直臣这条路，他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只要替皇帝办事的时候不打折扣，这京城之中就没有一个纨绔能越过他去！
他的日子不可谓不潇洒。
因为太过潇洒，他现在已经直接搬出了亲王府。
原本要杀他的两个哥哥，这会儿倒是巴结起他来了。
不过宋铭禄面上还是兄友弟恭的模样，暗地里怎么使绊子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而顶着顶级纨绔的身份，再加上他才华横溢，风流潇洒的小郡王身份，在京城之中庇佑一下自己救命恩人的男人，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
毕竟为了报恩，小郡王可是连人家师父都拉出来歌功颂德一番的！
当然了，合情合理和烦不烦躁是两码事。
韩时安这边听完了殿试的礼仪规矩，知道并无错漏，李如意便给人拿了一份压手的红封。
而另一边，宋铭禄气的胸膛起伏，一屁股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将手边的茶几拍的砰砰作响。
“什么狗东西都敢踩在小王的头上！以为本王是死人吗？”
“本王说了，谁都不能动韩时安，竟然还有人敢在礼部下发的文书上做手脚！别让本王知道是谁，知道了，看本王不把他骨头拆了！”
程忠跟在宋铭禄身边。
自家的地盘就是嚣张，在亲王府里，宋铭禄这样大呼小叫的，荣亲王那边早就有人过来查看了！
荣亲王这人身边的女人比较多，宋铭禄是他第二任王妃的儿子，和他两个哥哥都不是一个娘亲的。
他们兄弟三个斗成这样，未尝没有亲娘的关系在里面。
荣亲王的第一任王妃，也就是荣亲王世子的亲娘，是死于难产，难产的原因就是宋铭禄他二哥的娘亲为了稳固地位，鼓动王妃表妹爬床。
关键是还爬成功了！
王妃死了，但是老二的娘亲也不可能成为新的王妃。
荣亲王另娶，有了宋铭禄。
而他娘是在今上登基的重要关头出了大力的，连带着荣亲王和宋铭禄都享受到了他娘亲留下来的好处。
不过，他娘亲也是没有挣脱后宅的算计，最后被人设计中毒，熬了些年的痛苦，扔下了半大的宋铭禄去了。
荣亲王很快又另娶他人。
荣亲王府里整日乱哄哄闹吵吵的。
以前，宋铭禄不觉得如何，但如今过惯了没人管的日子，他是不到万不得已，再也不想回去了！
虽然他拿捏他老子并不算容易，但也不难。
他旁的兄弟还要商量着来，他最近刚学了卖惨的招数。
皇帝都招架不住，何况是他爹。
他脸都不要了，直接哭他娘亲的艰难，他爹有些骄傲自负，又在他第二任王妃身上得了太多好处，只要宋铭禄不是闹一些骨肉相残的事情，出去住就出去住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出来以后，宋铭禄第一件事情就是培养自己的人手。
对于如何培养人手，他不能完全相信荣亲王府那些手段。
最近，他准备好好表现，向李如意寻求一下帮助。
那当下最为重要的，就是保证韩时安殿试不出任何差错。
但是……
宋铭禄都快要气死了！
韩时安到底是哪来这么多对手啊！？
他这段日子什么都没干，天天盯着人又闹什么幺蛾子。
大到礼部的文书，小到坊间的传言……
宋铭禄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维护过自己，竟然要去维护韩时安？
关键他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俩要说关系，也就一般。
要说恩情，也得看宋铭禄认不认。
要说韩时安有利可图，宋铭禄想说，都不如李如意有利可图！
要说看在李如意的面子上……
想起李如意，宋铭禄马上就开始气短了。
宋铭禄只能说服自己，都是为了往后的利益，为了李如意带来的钱，还有她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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