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宫殿深处,死寂如渊。
鱼腹王座悬浮于殿宇中央,通体流淌着幽蓝微光,王座边缘裂开数道细密的空间裂缝,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道裂缝深处都翻涌着混沌的虚空之力,那是它赖以纵横的空间秘法之根基。
然而此刻,这令无数生灵闻风丧胆的力量源泉,正被一张巨网死死禁锢。
蛛网呈暗金色,丝线细若游丝,却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根丝线上都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这是八大房山蛛母吐丝结网而成的奇诡之网,八只蛛母隐匿在宫殿的八根盘龙柱后,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王座,源源不断地向蛛网输送着力量,让那张网如同铁铸般,将鱼腹王座连同其周身的空间彻底锁死。
空间裂缝在蛛网的挤压下不断收缩,原本汹涌的虚空之力变得滞涩,像是被浓稠的泥浆包裹。
鱼腹王座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它在尝试催动空间秘法,可无论如何调动力量,周遭的空间都如同凝固的磐石,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
“八大房山蛛母……”
王座上传来沙哑的低语,像是无数细沙在摩擦。
“以丝结网,竟能封印虚空裂缝,这奇诡之力,倒是超出了预料。”
它能清晰感受到,蛛网不仅在禁锢空间,更在不断侵蚀自身的力量。
蛛丝上附着的诡异能量,如同附骨之蛆,顺着王座的纹路渗入内部,瓦解着它对空间的掌控权。
作为诞生于虚空缝隙中的存在,鱼腹王座最依仗的便是空间秘法的“速胜”——瞬移突袭、空间切割、虚空放逐,每一种能力都能在瞬息间决定胜负。
可如今,蛛网断了它的后路,让它引以为傲的速度与突袭能力沦为空谈。
“奇诡之力不能速胜……”
鱼腹王座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更多的却是不甘。
“那便只能败亡了么?”
殿宇的另一端,刘醒非手持腾蛟剑,静静伫立。
他身着素白长袍,发丝被殿内的气流微微吹动,眼神却异常凝重。
他能清晰感受到鱼腹王座身上那股逐渐衰弱的气息,也能看到蛛网不断收紧的趋势,可他没有丝毫放松——被困的猛兽,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果然,就在“败亡”二字落下的瞬间,鱼腹王座猛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它放弃了挣脱蛛网的尝试,转而将所有残余的力量凝聚于一点,无视蛛丝的侵蚀,强行撕裂了一丝被禁锢的空间。
这一次,它不再追求大范围的空间调动,而是将全部力量倾注于“瞬移”这一个术法上,哪怕只能移动短短数丈,哪怕会让自身承受空间反噬的剧痛。
嗡——
一声刺耳的空间震颤,鱼腹王座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下一秒便出现在刘醒非身前不足三尺之处!
王座顶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虚空之刃骤然成型,泛着漆黑的光芒,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刘醒非的眉心斩去。
这是鱼腹王座最后的杀招,也是它身为“瞬杀”的绝响。
它知道自己已无退路,若不能在此一击毙敌,等待它的便只有被蛛网彻底吞噬、化为飞灰的结局。
刘醒非早有防备,在鱼腹王座撕裂空间的瞬间,他便猛地抬手,掌心亮起璀璨的金光。
“九龙共怒黄金甲!”
一声低喝,金光瞬间扩散,化作九道金龙虚影,在他周身盘旋怒吼。
金龙张开巨口,吐出金色的鳞片,鳞片迅速拼接,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套覆盖全身的黄金铠甲。
铠甲上雕刻着九龙盘绕的纹路,龙目怒睁,龙须飘动,散发着煌煌天威,仿佛能震慑世间一切邪祟。
当——
虚空之刃与黄金甲的胸口轰然相撞,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宫殿,冲击波如同浪潮般向四周扩散,将地面的碎石卷起,又狠狠砸落。
虚空之刃在黄金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便彻底溃散,化作点点黑色的光屑。
九龙共怒黄金甲微微震颤,九道金龙虚影发出一声咆哮,将虚空之刃带来的冲击力彻底化解。
刘醒非只觉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脚步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却稳稳地守住了身形。
“终究还是挡下来了。”
刘醒非轻声自语,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能看到,鱼腹王座在发动这一击后,周身的蓝光黯淡了大半,王座上的纹路开始剥落,空间裂缝几乎被蛛网彻底封死,连维持形态都显得有些吃力。
鱼腹王座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它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瞬杀之术,竟还是没能突破刘醒非的防御。
它想要再次调动力量,却发现身体已经被蛛丝彻底缠绕,连移动都变得困难。
刘醒非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腾蛟剑。
剑身之上,龙纹隐隐发亮,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对准了鱼腹王座的“咽喉”——那是王座顶端一处凹陷的纹路,也是它力量核心的薄弱点。
没有多余的动作,刘醒非脚步微踏,身形如箭般上前,腾蛟剑带着一道清亮的剑鸣,轻轻刺入了那处凹陷。
噗——
没有剧烈的爆炸,也没有狂暴的力量冲击。
当剑尖刺入的瞬间,鱼腹王座周身的蓝光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迅速消散,王座上的纹路停止了蠕动,原本低沉的嗡鸣也彻底消失。
那些缠绕在王座上的蛛丝失去了目标,开始缓缓飘落,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空间裂缝彻底闭合,第二宫殿内的滞涩感消失,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气流流动。
刘醒非收回腾蛟剑,剑身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只有一层淡淡的、如同薄雾般的光晕,那是鱼腹王座残存力量消散后的痕迹。
他看着眼前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普通岩石般的鱼腹王座,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战斗,终究是以鱼腹王座的“败亡”落幕。
它曾妄图以空间秘法速胜,却败给了八大房山蛛母的奇诡蛛网,更没能突破自己的防御。
而那句“奇诡之力不能速胜,那可能就要败亡了”,最终成了它对自己的谶语。
殿外,晨光透过窗棂洒入,照亮了满地的碎石与消散的蛛丝光点。刘醒非收起黄金甲,转身望向宫殿门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第二宫殿的危机已解,但前路,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一丝顶上天光,泼洒在玄铁铸就的殿宇穹顶,将一行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痕的白玉长阶上。
岳娇龙下意识抚过腰间那枚泛着青幽光泽的骨佩,尸妖的本能让她对周遭的死气格外敏感——尤其是当他们踏入第二间宫殿,看到那尊空悬于殿心的鱼腹王座时,那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几乎要将人吞噬。
王座通体由某种深海巨兽的椎骨拼接而成,每一节骨头上都嵌着细密的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仍残留着主人端坐时的威压。
只是此刻,那本该承载无上权柄的座榻中央,没有端坐的王者,只有一柄斜插在骨缝中的短剑。
短剑不过七寸长,剑鞘是半透明的玉质,隐约能看到里面剑身的纹路,竟像是鱼腹的肌理,蜿蜒着蔓延至剑尖。
剑柄处缠着一圈暗红色的丝绦,末端垂着一枚小小的鱼形坠子,随着殿外灌入的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嗡鸣。
“这就是……鱼腹王座?”
孙春绮轻声开口,她指尖凝着一缕淡淡的灵气,却不敢轻易触碰那柄短剑。
“传闻中,在历史上以杀戮立威,百年间屠尽十七个宗门的鱼腹仁心剑,就只剩这个了?”
贝恩斯站在人群中,目光死死锁在短剑上,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刘醒非第二世身的后裔,为了追寻这位老祖宗的踪迹,在世间隐忍了数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刘醒非曾经的的对手有多可怕。
鱼腹王座虽然看起来厉害,但也是仅此而已。
“死了,确实死了。”
刘醒非的声音平静无波,他缓步走到王座下,仰头望着那柄短剑。
“它们这些剑精,在死后都会返本归源,神魂与本源相融,凝成了这柄仁心剑。”
“仁心剑?”
有人疑惑。
“可传闻鱼腹古剑杀人,从不让人有片刻痛苦,往往一瞬间便让鲜活的生命四分五裂,这般狠戾,怎会有仁心二字?”
刘醒非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短剑的剑柄,一股温和的气息便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与那王座残留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因为他的杀戮,看似狠绝,实则是为了终结更久的痛苦。”
他缓缓将短剑拔出,剑身出鞘的瞬间,没有刺耳的铮鸣,只有一声如同鱼群洄游的低吟。
“古时有宗门为争夺秘宝,祸乱一方,屠戮了三个城镇的百姓。有少年人持鱼腹剑单枪匹马闯进去,一日之内斩杀三百余人,皆是作恶者,却未伤一个无辜。”
他顿了顿,将短剑举到眼前,剑身映出众人的面容,竟带着一丝温润的光晕。
“他杀人从不用第二招,看似是残忍,实则是不愿让作恶者在临死前仍有挣扎求饶的机会,更不愿让旁观者承受任何的的恐惧。对他而言,这是一种‘仁’——以最快的方式终结罪恶,以最果决的手段守护无辜。”
“所以,这剑叫……鱼腹仁心剑?”
岳娇龙挑眉,尸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浅金色。
“倒是稀奇,杀人如麻的剑,竟取了这么个名字。”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想起鱼腹王座诡异的杀招,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在那一瞬间化为碎末,唯有她这具早已脱离生死桎梏的尸妖之身,才能在那样的攻击下保全。
刘醒非将短剑收入鞘中,递给身边的孙春绮:“此剑对你来说作用重大,你以后的修炼要多从它身上找一找了。”
孙春绮接过短剑,只觉入手温润,丝毫没有杀戮之气,心中不由得对这柄传说中的鱼腹仁心剑,多了几分复杂的敬意。
一行人没有在第二间宫殿多做停留,鱼腹王座的落幕已成定局,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更深层的殿宇。
穿过一道刻满古老符文的石门,第三间宫殿骤然出现在眼前,与前两间的不同,这里竟完好无损,殿柱上缠绕着鎏金的龙纹,地面铺着光滑的墨玉,尽头的高台上,端坐着另一尊王座。
王座上的人是个黄脸中年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束着镶玉的玉带,最醒目的是他颌下那把浓密的大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威严。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落在踏入殿门的一行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审视,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厚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跪下。”
仅仅两个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高台上倾盆而下,如同泰山压顶,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那些普通的随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墨玉地面,浑身颤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即便是贝恩斯,也只撑了片刻,便感觉膝盖一软,单膝跪地,脸色涨得通红,却死死咬着牙,不愿完全臣服。
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唯有三人依旧屹立。
刘醒非负手而立,身形如同劲松,那股磅礴的压力落在他身上,竟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开,他的目光平静地与高台上的人对视,没有丝毫退让。
孙春绮握着手中的鱼腹仁心剑,短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压力,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光晕,护在她周身,让她得以勉强站稳,只是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岳娇龙则显得轻松许多,尸妖之身本就不畏惧这类精神层面的威压,她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高台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位王座,好大的架子。凭什么让我们跪?”
高台上的中年人缓缓眯起眼睛,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刘醒非身上,语气依旧冰冷:“本座泰鄂,执掌此殿。凡踏入此地者,皆需行跪拜之礼,这是规矩。”
“规矩?”
刘醒非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宫殿,压过了周遭的颤抖声。
“你的规矩,管不到我头上。”
泰鄂王座的眉头微微皱起,颌下的大胡子似乎都抖了抖。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比与自己同级的王座还要棘手。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握着的短剑竟带着一股让他心悸的气息,至于那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女子,更是完全不受他威压的影响,这三人,显然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
但泰鄂王座执掌此地多年,从未有人敢如此公然违逆他的命令。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玄色锦袍无风自动,一股比之前更加强悍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殿柱上的鎏金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龙吟。
“看来,你们是想打破规矩了。”
泰鄂王座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杀意。
“那就别怪本座,让你们像从前那些人一样,永远留在这里。”
刘醒非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抬手,示意孙春绮和岳娇龙退后一步。
“鱼腹王座已化剑归心,你若想步他后尘,我不介意成全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醒非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那金光看似柔和,却在泰鄂王座的威压下,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真空地带。
孙春绮握紧了鱼腹仁心剑,短剑的嗡鸣愈发清晰,仿佛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岳娇龙则活动了一下手腕,尸妖的利爪在指尖隐隐浮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分量”的对手了。
殿外的余阳透过窗棂,在三人与泰鄂王座之间投下一道明暗交织的界限,一边是三百年未被打破的规矩,一边是不愿低头的逆者。
一场远比鱼腹王座之死更激烈的交锋,即将在这座古老的宫殿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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