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王疯狂地扭动身躯，试图将背上的不速之客甩落，撞向两侧的石壁。
但岳娇龙的双腿如铁钳般夹着它的腰腹，指甲几乎要嵌进它的骨骼里，每一次撞击反而让她的抓挠更加凶狠。
幽绿的鬼火在僵尸王眼中剧烈摇曳，第一次露出属于生物的恐惧——它能撕碎精钢，能抵御符咒，却挡不住背上这头白发怪物带着刺骨寒意的撕爪，仿佛连它的骨头都要被那青灰色的指尖冻裂。
白发狂舞间，岳娇龙低垂的脸颊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獠牙在昏暗中闪着嗜血的光。
她猛地俯下身，指甲顺着僵尸王的脊椎一路划下，带起的腐肉和碎骨在石地上铺成一条恶心的轨迹，而僵尸王的嘶吼声则在幽深的石室中久久回荡，逐渐变得微弱而绝望。
溶洞深处的石室里弥漫着陈腐的腥气，钟乳石滴下的水珠砸在积水里，发出单调的声响，却盖不住骨骼碰撞的脆响。
僵尸王青灰色的身躯如铁塔般杵在石室中央，腐烂的皮肤上布满干涸的血痂，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石壁被它撞得簌簌掉灰。
而与它缠斗的，是个体型纤细的身影。
小尸妖的白发在打斗中散开，如雪的长发末梢泛着淡淡的青芒，避开僵尸王横扫的利爪时，发丝在石壁上擦过，竟留下细碎的划痕。
几十年前刚从墓里爬出来时，她面对这样的僵尸王只能仓皇逃窜，可如今在刘醒非日复一日的指引下，潜藏的尸气早已化为收放自如的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本能撕咬的小怪物，指尖凝聚的寒气能冻结僵尸王身上的尸毒，步法更是灵动得让这头笨重在原地打转。
“就是现在！”
小尸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趁着僵尸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猛地甩动头颅。如丝如瀑的长发瞬间暴涨，如无数坚韧的绳索缠上僵尸王粗壮的手臂，发丝深处传来骨骼被勒紧的脆响。
她腰腹发力，一声清叱中带着非人的尖锐，长发猛地向后一扯——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僵尸王整条右臂竟被生生撕下，黑褐色的尸血喷涌而出，溅得满地都是。
“吼——！”
僵尸王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幽绿的鬼火在眼眶里疯狂跳动。
石室入口处传来几声枪响，几个躲在石笋后的雇佣兵见僵尸王受伤，立刻端着冲锋枪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僵尸王身上，却只留下浅浅的弹痕，连油皮都没擦破。
没等他们换弹匣，僵尸王猛地转头，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无形的吸力瞬间笼罩四周，那几个雇佣兵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转眼间就成了几具皮包骨的干尸，手里的枪“哐当”落地。
但僵尸王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股新鲜血液，一道金光已如闪电般袭来。
刘醒非不知何时已站在石室中央，手中黄金大枪“九隅”泛着煌煌金光，枪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带着破风的锐啸横扫而出。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僵尸王那据说能硬扛炮弹的双腿，竟如朽木般被拦腰扫断，黑色的碎骨混着腐肉飞溅。
失去双腿的僵尸王并未倒下，反而如气球般飘在半空，胸腔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可没等它凝聚尸气反击，一道青蓝色的剑光已刺破空气，孙春绮手持青蓝剑从斜刺里冲出，剑尖精准地扎进僵尸王的琵琶骨，青蓝色的剑气瞬间蔓延全身，冻结了它体内的尸气流转。
“定！”
刘醒非欺身而上，左手捏着一张黄符，指尖燃起淡淡的水汽。
“水神大君定神符，敕！”
黄符精准地贴在僵尸王的额头，符纸瞬间亮起蓝色的符文，如锁链般将它牢牢锁住。
飘在空中的僵尸王猛地一僵，幽绿的鬼火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咚”地砸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小尸妖甩了甩长发，发丝上的血污瞬间凝结成冰屑掉落，她抬头看向刘醒非，眼中褪去了战斗时的凶光，多了几分平静。
石室里只剩下钟乳石滴水的声音，和雇佣兵干尸散发出的死寂。
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空荡的石室里回荡，每一节锁链都泛着暗沉的银光，表面镌刻的符文随着铁链绷紧而亮起微弱的红光。
八道锁链从石室四方的石壁中穿出，死死扣在那具僵立的身影上——锁骨、腰腹，最粗的一道甚至缠上了脖颈，将它牢牢固定在石座中央。
锁链勒入的地方没有血肉翻涌，只有青灰色的皮肤微微凹陷，露出底下如金石般坚硬的肌理。
僵尸王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它似乎完全没在意身上的束缚，那些足以压垮山岳的符文锁链，在它看来仿佛只是孩童的麻绳。
它的目光始终幽幽地落在石室中央的人影上，落在刘醒非指尖那张泛着水光的符箓上。
那是贴在它额头上的“水神大君定神符”，淡蓝色的符纸边缘还在微微飘动，上面用朱砂绘就的水纹仿佛正在流动，正是这道符，让它体内翻涌的尸气暂时平复，也让它无法开口。
“好了。”
刘醒非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抬手捏住符纸一角，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定神符从僵尸王额头上揭下。
随着符纸移开，僵尸王原本半阖的眼皮缓缓抬起，那双没有瞳仁的灰白眼珠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动。
刘醒非没有将符纸收起，而是俯身将它贴在了僵尸王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皮肤同样青灰，却能隐约看到一道陈旧的剑伤疤痕。
“嗡——”
符纸贴上的瞬间，淡蓝色的光芒扩散开来，如水波般在僵尸王胸口漾开。
下一秒，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它喉间响起，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终于肯让我说话了？”
它的视线扫过刘醒非，又掠过站在石室门口、手握长剑的孙春绮，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缩着肩膀、长着尖尖耳朵的小尸妖身上。
“一条狗——”
僵尸王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以为做了神明的走狗，就能困住我？这符，这锁链，不过是暂时的戏法。”
孙春绮眉头一皱，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剑身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僵尸王瞥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还有你，走入歧途之人。空有一身蛮力的剑修，守着那些过时的剑道规矩，斩妖除魔？在这天地异变的世道里，你的剑连自保都难，真是毫无前途。”
角落里的岳娇龙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鼓起勇气瞪了它一眼。
僵尸王看她的眼神更是轻蔑：“至于你，小尸妖。既学不会人的心性，又丢了尸道的根本，靠着吸食月华苟活，真是尸道的异端，连让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石室里一片沉默，只有锁链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
刘醒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指尖在符纸上轻轻按了按，确保定神符没有移位。
“杀了我。”
僵尸王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恳求。
“用这些低贱的锁链，让这些蝼蚁看守我，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它抬眼扫过石室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修士，那些人连靠近它三丈之内都在发抖，此刻正紧张地盯着它，生怕它挣脱束缚。在僵尸王的目光里，这些人连影子都算不上。
“这石室里，”它的声音陡然拔高，灰白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色：“配和我说话的，只有你们三个。”
它的目光依次划过刘醒非、孙春绮和岳娇龙。
“其余的……不过是蝼蚁。”
它微微侧头，看着刘醒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杀了我，别用这些东西恶心我。”
刘醒非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按了按贴在僵尸王心口的符纸，淡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将僵尸王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石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锁链还在微微颤动，而僵尸王幽幽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水神符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僵尸王的嘶吼还在石室里回荡，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傲慢与不耐，可刘醒非自始至终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锁链缚住的身影前，指尖轻轻悬在那张“水神大君定神符”上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没人知道，他此刻正沉入另一片汹涌的洪流。
双目微阖的瞬间，刘醒非悄然催动了体内的异能。这是他从浩瀚女王那里夺得的七种异能之一，最隐秘也最霸道的一种——无需言语，不必发问，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撬开对方记忆的闸门，任意识在那些破碎的、连贯的、被刻意掩藏的片段里穿梭。
僵尸王的记忆远比想象中更庞大，像一片横跨千年的废墟。
刘醒非的意识掠过它初成尸身时的挣扎，掠过它吞噬生灵时的狂躁，掠过它被初代天师重创的剧痛，更掠过那些被它深埋在记忆最底层的画面——
黑暗的地底深渊，一座通体青铜的巨殿悬浮在瘴气之中，殿门紧闭，门楣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殿顶的飞檐挂着青铜铃铛，却从未有铃声响起。
巨殿周围环绕着九道锁链，锁链尽头连着九座模糊的石碑，碑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磨平……
刘醒非的意识在这片记忆里停留了片刻，将青铜仙殿的方位、周遭的禁制、甚至殿门开启的细微线索都一一烙印在脑海中。直到确认没有遗漏，他才如抽丝般收回意识。
再次睁眼时，他看向僵尸王的目光已无半分波澜。
那具被锁链缚住的身躯还在低低咆哮，可在刘醒非眼中，它已不再是需要费心压制的强敌，只是一件完成了使命的工具。
“张雪宁。”
刘醒非扬声唤道。
石室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一道清冷的身影，张雪宁一身戎装，防弹套件，大大小小的长短枪，腰间还挂了至少三种的手雷，脚上是一双高筒的快靴。
看到刘醒非的手势，她微微颔首：“刘先生有何吩咐？”
“它交给你了。”
刘醒非指了指僵尸王，语气平淡。
“你可以把它拿给贝恩斯去使用，不过符要是坏了，出了事，是你们自己的麻烦，不要什么事都想我解决。”
张雪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
刘醒非不再多看僵尸王一眼，转身走向石室门口：“孙春绮，岳娇龙，好了，我们走。”
孙春绮收剑入鞘，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路过那些仍在颤抖的雇佣兵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锁链牢牢缚住的僵尸王，眉头紧锁：“就这样？你白白帮了一把忙，谠么不要了这玩意儿 虽然它几乎无用，但你可以试着给它拔牙啊，这也能值几个钱。”
孙春绮没开玩笑。
曾经有一个散修，就因为手上没有材料，祭炼不了高明的法宝，于是她一怒之下，抓了很多僵尸回来，定期拔牙。
这种手段对于僵尸来说是十分残忍的。
但却真的让红罗大仙有了一对吸血匕首。
所以，修仙者，一定要想尽办法搜刮财富才是对的。
哪怕一对獠牙呢？
岳娇龙也眨巴着尖耳朵，显然也没明白刘醒非的用意。
刘醒非脚步不停，直到走出石室，呼吸到外面微凉的空气，才侧头看向孙春绮，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白忙？”
他停下脚步，目光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不，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什么？”
孙春绮追问。
刘醒非抬手指了指西北方的天际，那里云雾缭绕，正是群山深处的方向：“我知道青铜仙殿在哪了。”
孙春绮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那片刻的沉默，根本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刘醒非早已用异能撬开了僵尸王最深的秘密。
“走吧。”
刘醒非率先迈步。
“真正的事，才刚刚开始。”
身后石室的方向传来锁链再次绷紧的声响，夹杂着僵尸王愤怒的咆哮，但这些都已被刘醒非抛在身后。
他带着孙春绮和岳娇龙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张雪宁和她的弟子们，开始着手加固对僵尸王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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