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阳光刺得张雪宁睁不开眼,她扶着岩壁踉跄几步,战术靴在地上拖出两道混着血污的痕迹。
卡曼跟在她身后走出幽洞,腾蛇剑的剑身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原本束起的长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脖颈上,两人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在山风里弥漫开来。
“只有……你们俩?”
洞口负责接应的守卫脸色煞白,手里的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
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两个浑身浴血的幸存者,岩壁下准备好的急救箱和担架,瞬间显得无比讽刺。
贝恩斯从遮阳伞下站起身,指尖夹着的雪茄烟雾缭绕。
他扫了眼张雪宁淌血的手臂,又瞥了眼卡曼剑上的污迹,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回来了就好。佣金已经打到你们账户了,雇佣兵嘛,拿命换钱本来就是行规。”
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官抬了抬下巴:“通知第三队和第四队,装备检查好,一小时后准备接替。”
“你疯了?!”
卡曼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普通武器根本没用!那些东西中了银弹都能愈合,我的剑能烧它们,但架不住数量太多!”
她指着洞口深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除非用重武器平推,但你敢吗?迫击炮一响,整个山洞都会塌,到时候谁也别想活着出来!”
这正是他们最憋屈的地方——出发前准备的迫击炮就架在山腰,却始终没敢动用。地下石室的结构本就脆弱,弹药不足是其次,真要开炮,恐怕僵尸没炸死,自己先成了活埋的冤魂。
贝恩斯吐了个烟圈,掸了掸昂贵的西装外套:“重武器?在这神州中土的地界,你们带的这些轻型装备已经是我托了三层关系才弄来的。重炮?坦克?你以为这里是战乱区?海关那边根本不可能过审。”
他摊开手,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傲慢。
“能用的只有这些,要么想办法解决,要么接受现实。”
张雪宁靠在岩壁上缓过气,撕开被血浸透的袖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老板,你搞错了根本问题。这些不是吸血鬼,是僵尸,两者从本质上就不同。”
她抬头看向脸色各异的众人,一字一句道:“张家的古籍里有明确记载,吸血鬼是‘第一命未尽’,他们还残留着活人的部分特征,属于没死透的生命体,所以银器能克制他们的再生能力。但僵尸不一样——”
“他们是‘第二命’。”
卡曼接过话头,用剑鞘拄着地面。
“彻底死透后被某种力量唤醒的躯壳,银对他们来说和普通金属没区别,子弹打穿的伤口会被那股力量强行粘合,根本起不到致命作用。”
张雪宁点头:“对付这种‘第二命’,要么用重武器彻底摧毁躯体,要么就得靠专门的道门符法或法器,用阳气或灵力驱散那股驱动他们的阴邪之力。普通枪械甚至银器,最多只能暂时阻挡,杀不死他们。”
山风吹过洞口,带着寒意卷走硝烟味,却吹不散众人脸上的凝重。
贝恩斯的雪茄烧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扔掉烟蒂:“道门?法器?你在跟我讲神话故事?”
“我们刚从神话里爬出来。”
张雪宁看着远处被残阳染红的天空,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你派再多雇佣兵来也没用,没有对应的法子,来多少都是送命。”
贝恩斯的脸色阴沉下来,没再反驳,只是对张雪宁挥了挥手:“让第三队待命,先查一下……所谓的道门和法器是怎么回事。”
洞口的阴影里,张雪宁和卡曼相顾无言。身后是吞噬了二十多条人命的幽暗洞穴,身前是不信邪却又不得不妥协的雇主,而那些从棺材里爬出的“第二命”,此刻或许正在石室深处,等待着下一波送上门的“食物”。
残阳的光落在她们带血的身上,却照不进这刚刚拉开序幕的绝望。
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掠过山头,贝恩斯裹紧了身上的旧大衣,指节却仍因寒意而微微发僵。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边,目光扫过下方忙碌却沉默的人,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像雾一样钻进了骨头缝里。
“头,下一步按原计划推进吗?”
身旁的副手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
贝恩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他太急了。
胸口的旧疾最近总在阴雨天发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这让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原本需要三个月铺垫的计划压缩到了一个月,逼着所有人连轴转,连最基本的休整都省了。
“暂停。”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山风还要冷硬。
“让所有人原地休整两小时,检查装备,补给热水。”
副手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松快,立刻应声去传达命令。
贝恩斯看着人群里悄然蔓延开的疲惫,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错把自己的焦虑当成了动力,却忘了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手下也是人,他们需要的不是催命符一样的指令,而是看得见尽头的希望。
他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监控帐篷,那里架着最先进的远距离观测设备。
屏幕上的画面经过软件放大,清晰地呈现出三公里外那座废弃的山寨——那是他这次行动的观察目标据点。
可屏幕里的景象却让贝恩斯皱起了眉头。
没有预想中的戒备森严,也没有紧张的布防,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竟支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几个人正围坐在火堆旁说说笑笑,看那样子,竟是在吃火锅。
“刘醒非、孙春绮、陈青卓……还有岳娇龙和夏元仪。”
他低声念出那几个名字,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敲击着。
这几个都是一直让他盯着的角色,没想到他们竟然轻松成这副模样。
更让他意外的是屏幕里的动静。
陈青卓忽然站起身,脱掉了脚上的登山靴,赤着脚在地上跳了起来。
那根本算不上什么舞蹈,动作随意得像在院子里散步,可她的身段实在惹眼,一身利落的运动装也掩不住柔韧的曲线。
就在她抬腿的瞬间,一个标准的一字马劈在地上,引得周围几人一阵哄笑。
贝恩斯的目光猛地一缩,他让操作员把画面再放大些。
这一次,他看清了——在陈青卓白皙的脚掌上,密密麻麻沾满了晶莹的糯米粒,随着她的动作簌簌往下掉,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细碎的痕迹。
山风突然变得更冷了,贝恩斯盯着屏幕里那双脚掌上的糯米粒,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一会。
山风渐渐平息,雾气却未散去,了望台边缘凝结的水珠顺着木缝往下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贝恩斯刚从监控帐篷出来,就看到张雪宁抱着一卷地图站在风口,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
“雪宁。”
他扬声叫住她,缓步走过去。
张雪宁是张家人。
也是队里最懂这些偏门门道的人,从草药辨识到民俗禁忌,几乎无所不通,这也是他此刻找她的原因。
张雪宁转过身,目光清亮:“老板,休整安排好了?”
“嗯,”贝恩斯点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地图上,话锋一转:“问你个事,中土的老黄历,江湖上老说糯米能治尸毒,这说法靠谱吗?”
张雪宁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挑了挑眉:“您看了中土古代故事书了?”
见贝恩斯不置可否,她便认真回答。
“是真的。生糯米性温,能吸阴浊之气,对初期尸毒侵染有缓解作用,要是配上艾草和雄黄酒泡制过,效果还能再好些。”
贝恩斯的眼神沉了沉,指节在了望台的栏杆上轻轻叩了叩:“我刚才在监控里看到那个叫陈青卓的女人,脚掌沾着米,跳得那样费劲,可能是糯米吧,那她十有八九是中了尸毒,正在用土法子缓解。”
他顿了顿,看向张雪宁。
“现在刘醒非他们聚在一座废寨里,看似放松,其实也有麻烦。你知道该怎么让他们过来帮我们了吧?”
张雪宁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浮起笑意,那笑意里带着几分狡黠,又有几分了然:“您是说,给他们递个‘梯子’?”
“不止是梯子。”
贝恩斯的声音冷了几分。
“他们需要解毒,而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张雪宁收起地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利落地背上随身的医疗包:“放心吧头,我知道该带什么,也知道该怎么说。”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雾气里隐约透出些微光亮。
“这时候过去,正好能赶上他们的火锅还没凉透。”
话音未落,她已经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下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贝恩斯站在原地,望着废寨的方向,山风再次卷起,这一次,他胸口的压抑感似乎淡了些。
有时候,敌人的软肋,恰恰是最有力的突破口。
翠屏山的晨雾还没散尽,林间的鸟鸣与溪流声织成一片静谧的网。
这座藏在深谷里的山向来以清幽闻名,连风穿过树梢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直到一阵截然不同的轰鸣撕裂了这份宁静。
大功率马达的咆哮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林的沉寂。
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掠过崎岖的山路,正是骑在山地摩托上的张雪宁。
她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皮裤,将青春紧致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挺翘的臀部随着摩托的颠簸微微起伏,长发被风掀起,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摩托轮胎碾过碎石路,溅起一串尘土,她却丝毫未减速度,灵活地操控着车身穿梭在林间。
山坳里的山寨入口处,刘醒非正和几名同伴检查装备,忽然被这阵引擎声吸引。
“什么动静?”
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冲破晨雾,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不过片刻功夫,摩托便带着一路扬起的灰尘,在距离刘醒非几步远的地方稳稳停住。
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张雪宁利落地跨下摩托,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她没多余的寒暄,甚至没顾上喘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和凝重。
只见她从皮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视频仪,按下开机键后直接递到刘醒非面前。
屏幕亮起,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在激烈的行动中拍摄的。
视频里能看到张雪宁带着一批精悍的手下在幽暗的地洞里和一群张牙舞爪的僵尸在战斗。
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看到了什么新拍的电影片段。
画面里,张雪宁和她的手下在一开始还能有配合的战斗,甚至其配合起初还算默契,但很快便被涌来的更多僵尸包围。
画面最后定格在同伴受伤、被迫撤退的狼狈场景,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视频戛然而止。
“我们失败了。”
张雪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我带下去的人,几乎全都死了,这是现场记录的部分内容,你可以好好看看。”
摩托引擎的余音还未散尽,孙春绮已抱着膀子走到刘醒非身边,目光扫过一脸凝重的张雪宁,眉梢微挑:“这姑娘是谁?看架势倒是挺利落。”
刘醒非接过视频仪随手揣进兜里,语气随意得像在说邻家琐事:“地灵门张家的后人,张雪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她家老祖张小乙,现在转世成我儿子李小乙了。”
“噗嗤——”
孙春绮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点了点下巴。
“你说的是那个老虎的小胖墩儿?前阵子还想偷摸我的剑玩呢。”
这话像颗炸雷在张雪宁脑子里炸开,她瞬间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头脑风暴”后的混乱。
她知道自己是地灵门张家人。
也知道自己家老祖是张小乙。
但转世成别人的儿子?
还是个小胖墩?
这串信息在她脑海里拧成一团乱麻,让她半天没回过神。
刘醒非注意到她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这话有问题?”
张雪宁猛地回神,甩了甩头把那些离奇的转世说法暂时抛到脑后,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刘醒非:“我不是说这个。”
她环顾了一圈山寨,目光扫过简陋的帐篷和在地上摆放的一些金银首饰和古代钱币。
“我们所有人都在找青铜仙殿的线索,跑遍了大小各处。但你们这儿……”
她斟酌着措辞。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不如跟我走一趟?我们那边最近有新发现,或许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孙春绮抱膀子的手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刘醒非指尖摩挲着下巴,看向张雪宁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青铜仙殿,看来贝恩斯还是一头想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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