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了声音，人造神部队的基地就化作了一片死寂。
“很开心，看到各位选择进入人造神部队，在进入之前，想必各位也对人造神部队的各类事项，包括要面对的是什么有所准备。”
樊易天的脸上没有表情，很难看出他开心在哪。
皇沐轩看着，暗地里轻笑一声，但是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团长是不能笑嘻嘻的，分团长可以。
这里的每个兵都不是安分老实的种——当然，这种不安分老实不是说不守法，也不是说坏。
而是带着那股劲，那股子不服输，什么都不服的拼劲和闯劲。
笑嘻嘻的团长很难服众，但是笑嘻嘻的分团长如果有点手腕，两相配合下，反而更容易制住新兵。
这，就是当时樊易天和宇文轩商量过的方法。
所以当时樊易天一直摆着张冷脸，宇文轩在适当的时候施以手段。
在没有偏见的前提下，人更愿意去亲近那个要求更高的摆着冷脸的人，总是想去博那个人的满意，但是在日常交往上，会更愿意亲近那个笑脸人。
社交技巧，红白脸谱反而更容易做到。
不过……皇沐轩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
有不少新兵盯着樊易天的目光都带着光亮，似乎是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
看来上面的力度不小啊。
“自我介绍一下。”
樊易天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我是人造神部队，百战团第二十任团长，樊易天。”
“旁边这位，是人造神部队第九任团长皇沐轩。”
皇沐轩的脸有些恐怖，看上去带着些许威慑感，毕竟脸上的那道疤痕太过狰狞。
他对着新兵们，露出一道有些温和的笑容。
“现在战争期间，其余部队，你们的前辈们，还有其他几个团长都在前线，灵衍界的位置，战事紧要，所以只有我来迎接你们。”
樊易天说着，身形动了动：“老生常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各位仔细考虑。”
“人造神部队成立至今，永远冲在最前线，到现在为止，共有二十二万四千五百九十人牺牲，他们中的大部分，尸骨无存，你们的上一代，也就是你们的前辈，我带领的第二批人造神，已经由一万两千人整，削减至一百零二人，他们的结果是痛苦的死去。”
樊易天猩红的眸子扫过下方众人，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乃实情，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战争在前，我们将永远冲锋在前！但是不会得到任何所谓的歌颂！”
“我们的故事不会被人铭记！”
“如果你们牺牲！除了我们，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们的名字！死在哪！杀死多少敌人！都不会有人记住！如果你们的家人和我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们存在过！”
“而我们一定会死。”
语调到这里归于平淡，樊易天微微眯起眼睛：“人造神活着，就是为了死在战场上。”
“即便如此，还想要加入人造神部队的人，向前一步！”
樊易天的声音响彻全场，看着下面众人各异的表情。
这一次，场上没有那么多窃窃私语了。
第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那个女孩背着手，脸上挂着笑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樊易天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依旧盯着前面的其他人。
有了那个女孩，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人，目视前方，不允许有丝毫移动。”
皇沐轩开口了：“想要退出的人，可以转身离开了，我们会送你们回家。”
还是有选择离开的人了。
这不奇怪。
但是……
樊易天看了看离开的那些人。
不到一百个。
只走了这么点？
皇沐轩也有些惊诧，眉头挑起：“嚯……”
他的声音传入樊易天耳朵里，樊易天点了点头：“看起来……”
“这可不能光夸上面的力度啊。”
皇沐轩的眼中洋溢着笑意：“年轻人皆如此，便有希望了啊。”
“嗯。”
樊易天应了一声。
“你嗯个屁，再过几年你也三十的人了。”皇沐轩抱起胳膊。
“再过几年你四十了。”
“我真就……”皇沐轩张口怔住，就像是嗓子堵住了一层棉花。
好像还真是。
自己已经老了啊。
“妈的，以后肯定有个年轻后辈叫你老家伙。”
“呵呵。”
樊易天似乎是发出了嘲讽的声音，他转头看向面前密密麻麻的新兵，张口道：“很好，说实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离开的比例比之前所有次数都少，当然，这不代表你们已经成为了人造神。”
“接下来……”
“我会带着你们前往造神使的选拔，记住，造神使的选择和你的修炼天赋，甚至你的各种优点缺点都没有关系。”
皇沐轩率先说道：“从第一排开始，跟着我前往造神使库。”
樊易天就站在最前面，看着下面的新兵跟着皇沐轩前往造神使库。
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太久的。
樊易天站在原地，脑海中想着的还是皇沐轩刚才的话。
说的也是啊，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对年龄有个概念。
现在年龄对自己来说当然不算是什么问题。
但是……三十岁，这个数字摆在眼前，就好像自己一瞬间老了一样。
十岁，二十岁。
青年，壮年，自己终于也要走上中年的开端了？
樊易天眨了眨眼。
这就是他们的一辈子了。
樊易天不知道站在这里等了多久，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都想了些什么事情。
因为他很少能记得住自己之前想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愣神一样的站在原地，把自己刚才想的事情全都忘掉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皇沐轩已经带领着新兵站在了自己面前。
“您猜怎么着？”
皇沐轩笑呵呵的走到了樊易天面前：“只有整整一百人没有被选中哦。”
“看来新兵资质都不错。”
樊易天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波澜，他又看了看面前的新兵们：“一共有多少人？”
“多少人……”
皇沐轩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哦，现在自己是副手了。
皇沐轩轻咳两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数数啊。”
他们这些团长历来都是没有计数的习惯的。
“一共剩下……三万一千八百零九人。”
皇沐轩数完人数，转头对着樊易天点了点头：“到你了。”
“看着诸位留下，你们其实不应该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你们走进了战争的地狱。”
樊易天淡淡道：“但是作为人造神部队的团长，我还是要对各位表示欢迎，也恭喜各位成为了一名人造神。”
“你们没有训练的时间，也就是说，马上，你们就要前往灵衍界，在有限的时间中尽可能的训练，然后在战场上磨练你们的战斗技巧。”
樊易天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樊易天，人造神部队是个大家庭，不需要那么多条条框框，但是也不能没有规矩，对我的称呼随你们喜欢，我不在意。”樊易天说着，看向身后的旗杆。
这旗杆上空条条的，什么都没挂着。
“欢迎进入地狱，新兵们。”
樊易天利索的转过身，抬起双手。
鲜红的国旗出现在手掌上，柔顺的被托举着。
樊易天摊开手，红旗舒展开来，迎风飘扬。
上面的金星耀眼，顺着旗杆，越升越高。
“向国旗敬礼！”
皇沐轩转过身，声如洪钟，传遍全场。
他利索的站直，对着红旗致以标准的军礼。
军礼有力而整齐，场上的三万一千八百零九人一同敬礼，发出飒爽而嘹亮的声音。
“是！”
五星红旗高高升起，在那些新兵明亮充斥着希望的眸子中，映下那五颗金星熠烁的光芒。
旗帜本无光芒，被希望浸染，便也璀璨无比了。
……
人造神的人数迎来史诗级的加强，樊易天很快就会带着这三万一千多人，前往灵衍界了。
也就是在那里，这群新兵将会见识战争的残酷和血腥，见识战友的牺牲。
说不定会有很多人精神崩溃……不，现在那群老兵战斗时的模样，就足以吓他们一跳了吧？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樊易天看向皇沐轩：“还是在华夏留着？”
“当然。”
皇沐轩点了点头：“要不然呢？我跑到灵衍界那不是纯纯送菜嘛。”
他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合继续战斗了。
现在不是他的时代了，不是他那个时候独破万军的时候了。
现在实力最强大的都到虚无境了。
虚无境，那是他们那个时代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连概念都没有。
当真是恐怖啊。
皇沐轩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前面的新兵。
“这些人修为太低了吧？”
“嗯。”
樊易天点了点头：“到了灵衍界，他们的修为会有阶段性的增长。”
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的灵气要比灵枯界浓厚多了。
大部分新兵的修为在灭煞境，其余的都在心通境，距离灭煞境也是临门一脚。
嗯……到了灵衍界，有着比这个世界更浓厚的灵气，他们的修为应该会大幅度上涨。
皇沐轩点点头：“那就祝你们顺利，华夏这边就交给我了。”
“嗯。”
樊易天点了点头：“冰夷那边我也拜托过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他，他也会帮你的。”
“嚯，有能耐啊，那条龙都说动了？”
“嗯，他大概在缥缈境，修为虽然不算高，但是守护华夏大概够用了，如果虚无境或者更高层次的敌人进入华夏，那大概代表着我们已经全灭了，你们就带着百姓……”
樊易天这人总是喜欢凡事先把最坏的情况的处理方法说出来。
“等等，等等。”
皇沐轩摆了摆手：“别说什么全灭不全灭之类的话，对自己有点自信。”
“我很有自信，但是一切皆有可能，毕竟我们是以一个世界的兵力对抗一整个宇宙的兵力。”
樊易天点点头：“总之，后面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皇沐轩摆了摆手：“祝凯旋。”
“了解。”
樊易天的语气多了些玩笑的意味，他抬起手，手指点在面前的空间中。
空间就像一张被撕裂开来的布，裂开一道漆黑的裂口。
“全体注意。”
樊易天的声音传遍全场：“接下来我们会前往灵衍界和大部队汇合，排好队，准备进入。”
紧张的气氛顿时环绕起来，樊易天站在这里都能看到有几个人的脸瞬间白了。
这是即将奔赴死亡的大门。
真是有趣。
还是那个最先站出来的女孩最先走进去，她对着樊易天敬了个礼：“樊团长好！”
“嗯。”
樊易天点点头。
女孩嘿嘿一笑，转头走进空间裂缝.
她没有急着向樊易天介绍自己。
因为人只能记得住自己想记住的人。
什么人会是樊易天想记住的？
在战场上，在修为上突出的人。
眼见着女孩领了头，后面几个男孩对视一眼，也拔腿跟上。
“别现在掉链子，你们已经成为一名人造神了，利索点，进去。”
皇沐轩对着剩下的那些新兵们说道，一边对着空间裂缝努了努嘴。
那些新兵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就算自己再怎么墨迹，最终也还是要进入这里。
他们倒也没有踌躇多长时间，也就跟着前面的大部队走了进去。
等到其他人都进去，樊易天转过头，对着皇沐轩点了点头。
皇沐轩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
这个人造神团长，是后辈中和自己接触最多的一位了。
这次一别，兴许就是两人相见的最后一面。
好多人可能都已经和他见过了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战争不知归期，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挺多久。
“老樊！”
皇沐轩扯开嗓子喊道。
樊易天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
这好像还是皇沐轩第一次叫他老樊。
皇沐轩举起右手，倏然站直身子，对着樊易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声音洪亮，响彻天地：“祝凯旋！”
这是皇沐轩今天说的第三次。
看来是重要的事情。
樊易天转过身，瞬间绷直身体，回以同样的军礼。
他什么都没说，两人对视着。
下次相见，两人之间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变成冰冷的墓碑。
这就是新老时代的交接。
时代变迁，但是他们不能停下前行的步伐。
樊易天盯着皇沐轩的眼睛，重重的点头，随后转过头，头也不回的进入了空间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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