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请问这些书应该放到哪里？”
正伸长胳膊将一本俄国小说摆放至原位的越前龙马抬眼向左右望了望，两列巨大的书架间只站着他一人，自窗缝钻来的细风静悄悄地从他周身掠过，连同刚才的声音一并消散在耳际。
是听错了吧，越前想着，拿起另一本橙黄封皮的书，默默将之归位。
“那个…越前同学？”
低柔温和，含着少女独有清哑的嗓音，再次触动了越前的听觉神经。他终于发现相隔几行书的对面，正透过间隙将视线搁在自己脸上的，那个浅浅微笑的女生。
“你叫我？”
越前向她看去，那张被图书遮遮挡挡而后映入自己眼中的脸庞浮现了更浓的笑意。
少年的回应似乎让呆在另一面的人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转身，绕过书架，步履流畅地朝越前走来。
直到看着她——那个披散着棕色齐肩卷发，薄薄的刘海有些凌乱的少女，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停下，越前都没能从记忆库里提取出一点与眼前这副形象相匹配的信息。
“你好，越前龙马。初次见面，我是今天刚来这里的，你的新同事。”
女生语气友好地开口，收紧的臂弯里躺着几本贴了标签的图书。
“呃…”
是谁都无所谓，他越前龙马从不会花心思去记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比如那些没有什么交集，而同样做着图书委员工作的其他同学。
更何况，这次还是个新面孔。
想习惯性地压一压帽檐，却倏地发觉脑袋上面空空如也，越前悻悻地将手插进裤兜，侧过身问道：“你认识我？”
女生闻言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情，暖色的光从背后穿越，衬得她有些飘然。
沉默几秒，越前听见女生轻轻说道：“我是今天上午刚转来的，你的同班同学，我叫祈原真汐。”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轻敲着空气。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类似请多关照的话，但一切都从越前的脑海里消失了，只留下这个名字，这道声音，被一圈一圈在他的心底扩大。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像黄昏下震颤的蝉鸣鼓动耳膜，逐渐侵占意识，继而尽数将思绪扯向无垠的渺远。
越前想，哪里出问题了。
“嗨，小不点！今天怎么来这么迟？小心被部长发现，是要罚跑操场的哟。”
菊丸英二朝气满满的声音迎向了刚换完运动衣正向球场走来的越前。
“我今天要去整理图书诶，菊丸学长。”
越前做着热身，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哦，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听堀尾他们提起过。”
菊丸一手反握球拍撑在腰际，一手竖起食指轻点鼻尖，灵动的眼珠向上转着，一副记起什么的恍然模样。
“英二，训练要专心，球来了！”
“啊？什么什么什么？！”
面对大石秀一郎毫无征兆的发球，菊丸还没有回过神，直直越过他的弹性小球便被一记强劲的力量打回。
“呼～好险好险！谢啦，小不点。”
“没什么。”
越前扶了扶帽子，走到旁边的球场，摆好了击球姿势。
一如往常的高强度训练，巨大的出汗量让越前感到格外舒畅。他兴奋地握紧拍柄，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来球，然后稳健地挥拍，无比利落地将球回击过去。
“那么，越前，我要发球咯？”
说完，桃城武便将黄色的小球高高抛起，用力喝道：“好，来了！”
“砰——”
“是阿桃学长的子弹发球！”
围观的一年级球员喊了起来。
球贴着越前的身体飞速触地，旋即弹到了球场的围网之上，一路无阻。
本应该轻松回球的人此时却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不，还要更远一些。
他直愣愣地凝视着桃城身后，那张俏丽柔和的脸正向他展露微笑。
是她？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大家解散！”
手冢国光双手抱在胸前，挺拔地站立着，透明镜片下是一双寒气逼人的丹凤眼。
“辛苦了——”
网球部的成员纷纷开始收拾起来，现场变得有些嘈杂。
“诶越前，要不要一起顺路去吃个汉堡？最近训练这么辛苦，我都快要饿死了！不过先说好今天我不请客哦，我要攒钱买下周新上市的PUMA球鞋，现在乱花钱可不行，绝对不行！哈哈！”
社团活动刚结束桃城就迫不及待地勾上越前的脖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要是以往，越前怎么也会应和他两声，可是今天，他却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桃城的肩膀，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拎起球袋径自离开了。
“啊啊？”
意外遭拒的桃城摸不着头脑地犯嘀咕，“奇怪诶…越前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啊，真是奇怪…”
叹了口气，他只得跨上单车独自前去觅食。
那日，祈原还给越前的那张纸条，并未如她所言。
越前打开它的时候，里面只画有一些简单的线条，似某条街道的形状。右下角标着一串奇怪的数字，是一个陈旧的日期——
七年前的平安夜。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越前抚着额角，微微偏头，目光暗索向教室后排靠窗边的女生。
这绝不是他弄丢的东西，他比谁都清楚。
那个叫祈原真汐的，她是谁？
琥珀棕色的头发懒懒地垂在肩头，微微卷曲的弧度散发出独特的青春气息，一双杏眼混着清纯与神秘，正平静地望向窗子以外的风和日丽。
祈原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将视线收回至课本。她用手背撑着半边脸颊，随意又流畅地记着英文笔记。看似乖乖听课，实则与课堂并不相融。
越前觉得，她宛若一尾海鱼，随时便要扎进汪洋深渊，拥抱仅属于她的幽蓝世界，无人可想，也无人可探。
一如少年自己。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女生悠然自若的神态，让他结结实实地生出了宁静与好感。
祈原抿抿唇，手指慢慢翻动着书页，停住的那一页里，夹着一张泛黄的Polaroid相片。
她轻轻扬了扬唇角，看向少年时，对方已作沉睡状。
乖顺的墨绿发梢让她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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