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大校区，李向阳则简单多了，并没有让老丈人送他，而是自己背了一个包，提了一些家乡特产直接去了宿舍。
这次李向阳他们的宿舍里安排进来一个人，张海生，湘潭人，法律系大二的学生，年龄和李向阳差不多大，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大约七八百度，好像比马凯还要近视的很。
这一次，宿舍里的同学没有排资论辈，毕竟那是大一的小孩子们玩的东西，在他们这些大二学生的眼里，早已落伍了。
但是诨号是少不了的，就以他碰到刘永泽的第一句话，给他起了十分特别的诨号：懵牯子。
懵牯子在湘潭放眼里就是指非常莽撞的人，事实上张海生一点也不莽撞，他说出那句懵牯子，完全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老家的方言。
开始时张海生还不同意，但是听了李向阳他们的诨号后，他才很爽快地答应了。
大家都有诨号，如果互相看不对眼时，可以拿诨号直接来攻击，到时谁怕谁？
李向阳和同宿舍的人说了一会话，又拿着一些家乡的特产去了隔壁宿舍。
郑海涛他们四个都在，而且他们宿舍里还多了两位新来的同学。
杨天成不在宿舍里住了，还是转系了？
按说转系也不大可能转宿舍吧，李向阳最后没有问，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把特产放下就离开了。
许志诚他们自从军训后，就没有再回家，在学校里休息了几天，估计他们一定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果然，李向阳从刘永泽哪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杨天成离校了，不会再来北大上学了。
与其说其离校，还不如说他被学校开除了，只是这个开除通告并没有在学校宣传栏里公布。
“咋回事？”
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学校里也不会随便开除一名学生。
“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期最后一门考试吗？杨天成没有来参加，估计是前一天的考试不理想，一个人郁闷地跑到录像厅看录像，却没有料到被警察抓走了。”
看录像还能被抓走？这个理由好像也不太充分吧，一定在录像厅里发生了李向阳等人不知道的事情。
“据知情的人说，杨天成这次被开除的原因是他在录像厅看黄色录像。”
看黄色录像，这个年代的男生差不多都去看过，即使没有看过的，可以在小街上买个CD，回宿舍后在电脑上播放。
前世，李向阳也去过两次，浓浓的烟味混合着臭脚丫子的味道，里面暗的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至于那些黄色录像，不过是港台的三级片而已，还没有岛国人的CD更直接。
反正李向阳在录像厅看的模模糊糊的，最后也没有看清啥，所以他以后再也没有去过。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都是违法，只要被查到就可以抓走。
其实不要说这种事，据说还有夫妻两人在家里看黄碟，都有被抓走的。
其他人被抓走也就罢了，罚上一点钱就放了，但是杨天成没有钱，开始时支支吾吾不说，甚至还不透漏他的名字。
直到警察问到学校时，杨天成知道怕了，这时想交钱也不可能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学校开除了杨天成，而自从录像厅事情后，杨天成再也没有了踪影，甚至连军训都没有参加。
“学校里没有公布杨天成被开除的通告，是因为杨天成的老父亲来了，是他哀求学校不要公布的。”
“杨天成的老父亲来了？”
“是的，今天上午就来了，他想给学校领导说说，能不能给杨天成一个机会，但是都没能成功，估计过不了多久会来收拾杨天成的东西。”
李向阳在隔壁宿舍里看到了杨天成的父亲，六十多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佝偻着身子收拾杨天成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收拾的，一套被褥，用被单子裹起来打了一个包。
几件破旧的衣服和一些书本，散落在地上。
李向阳看不下去了，对老大许志诚说了一声：“老大，我们去帮一下吧，虽然杨天成不上学了，毕竟同学一场，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许志诚点了点头，过去帮忙把书本和衣服拾起来。
“谢谢你们，书就不要了，都留给你们吧，我把三儿的几件衣服拿走就是了。”
杨天成的老父亲哽咽着把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一个人抱着下了楼，两个宿舍的同学只有李向阳、许志诚和隔壁宿舍的老五送杨老爹出去。
“三儿不自重呀，多好的学校，多好的同学，就让他白白遭蹋了！”
说着说着，杨天成的老父亲忍不住双眼流泪，佝偻的身体更加弯曲了。
“杨大叔，你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哪？”
“我去火车站候车室里睡一晚上，看看明天有票，我就回老家了。”
估计杨老爹身上的钱不多，连住宿的钱也凑不够，只能到火车站睡一宿。
而且据隔壁的老五说，杨老爹来学校一天了，只喝了一杯水外好像还没有吃过任何事物。
“你怎么不早说？”
李向阳赶紧回到宿舍，拿起几个馒头和一袋糕点，急匆匆地下楼，朝学校大门处追去。
在学校大门不远看到了杨老爹的背影，他还在一步一步地向公交站牌走去。
“杨老爹，等一下，这是几个馒头和一袋糕点，你拿着在路上吃吧。”
说完之后，李向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和馒头一起塞到杨老爹的怀里，然后直接离开了。
原地只留下泪流满面的杨老爹，在学校大门外站立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走了。
本来李向阳不想管杨天成的事情，被学校开除，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但是在看到杨老爹的那一刻起，让他顿时心软起来，杨老爹那佝偻的背影，就像当年的爷爷一样，无论何时，都不能在他脑海里忘怀。
一百元，虽然不多，至少能让杨老爹安全回到家吧。
对于杨天成，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或许杨天成改名了，再次复读后考上了新的大学，或者独自一人到南方打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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