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主任，别生气，都是孩子嘛慢慢教。”
晋侯见诊室没人，笑着走进来说道。
“孩子？”
文古严厉的眼神又挨个在五个学生的脸上扫了一遍，说道：“都是二十好几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孩子？”
晋侯劝慰道：“事，缓则圆，急则乱。教学生这事急不得，消消气。”
文古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没说你呢，不在药房里待着，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晋侯嘿嘿一笑，回头看着跟着进来的洛小川说道：“带个人过来找你。”
文古看了一眼洛小川，以为他是来走后门的，不悦对着晋侯说道：“老晋，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门诊期间，任何人都得排队取号。我给你的熟人插了号，对后面的病人不公平。”
晋侯楞了几秒，笑道：“你的那点破规矩，总院谁不知道。就是院长来了，该挂号，该排队。”
“那你这是......”
不等晋侯解释，洛小川开口说道：“文主任，我是来借东西的。”
“借东西？什么东西？”
文古一头雾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外借的。
“木针。”
听到洛小川的话，诊室里的五个学生面面相觑。
他们见过钢针，银针，石针，还听说过金针，就是没听过什么木针。
木头做的针，能用吗？
文古气呼呼地看着晋侯。
他有一套阴沉木针的事情，整个总院知道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晋侯立马将目光转向了五个学生，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们几个也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答不出呢？看把文主任气的。”
“晋侯！”
文古低沉地喊了一声，正欲发飙。
洛小川说道：“文主任，我只借两根，实在是救命急需，所以不得不冒昧一借。”
“救命急需？”
文古沉吟了一声，没有一口回绝，而是问道：“你说说怎么个救命急需？”
“真的，急诊科那边来了个一氧化碳中毒的病人，解元良他们没办法了，于是请了洛医生来帮忙。”
晋侯连忙在一旁帮腔说道。
文古一听解元良都搞不定，还要请外援。
又重新仔细打量起洛小川来。
笑道：“他解元良也有今天，活该！”
文古对解元良拒绝他在急诊科增开中医急诊诊室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文主任，医者以病家事为重。”
洛小川提醒道。
他是担心文古因为私人恩怨不肯借针。
文古一怔，没想到自己行了一辈子医，今天居然被一个年轻人教训了。
“臭小子，你怎么跟我们文主任说话的。”
公冶斌跳出来指责道。
他不服气。
这小子眼看不过二十多岁，居然敢教训自己的老师兼领导，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过，文古不领他的情，反而板着脸教训公冶斌道：“怎么？他说得不对吗？”
公冶斌懵了。
没想到拍马屁一下拍在了马腿上。
公冶斌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
医者以病家事为重，怎么可能不对。
他就是心里骂着沽名钓誉，也不敢说出来啊。
“小子，我借你木针，你会用吗？”
文古饶有兴致地看着洛小川问道。
洛小川神情平淡地说道：“不会用就不会来借了。”
“口气不小，钢针你拿的稳吗？”
公冶斌忍不住又插嘴说道。
全然不知，此时晋侯的脸色也变了。
“文主任，我刚刚看到就是他用金针刺穴改善了病人的呼吸，现在病人已经停用了呼吸机。”
文古一听，面露惊讶之色。
要知道针灸一途，因为硬度不同，所以钢针比银针简单，适合初学者。
银针比金针简单，适合有经验的老中医。
金针最难，因为最软。
如果手法和手劲不过关，金针根本连皮肤都刺不进去。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用金针刺穴。
这说明他在用针上已经登堂入室了。
“金针？”
公冶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不敢问。
问就是不相信晋侯。
晋侯虽然只是中药房的副主任中药师。
但整个中医科都知道，现任的中药房主任已经病退了。
晋侯上位中药房主任只是时间问题。
他对中医科的编制问题虽然起不来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关键时候的一个建议也能决定一个中医学生的命运。
文古随手从诊桌上的针盒里拿出一根银针，指着两米外的针灸仿真模型，对着洛小川说道：“原地不动，用飞针的方式，刺膻中穴，针入1.5寸，不能多不能少。如果你做得到，针借你。如果做不到，针借了，你也用不了。”
洛小川没有任何犹豫，拿过银针，随手一挥，银针不偏不倚，正中模型的膻中穴。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因为太随意，太准了。
不看深度，就这一手，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就连文古都做不到。
文古扎了一辈子针，手法功夫也达到了一定的境界。
但他研究都是实用的针法。
毕竟治病不是炫技。
像这样的飞针，只不过是他故意为难洛小川说的。
没想到洛小川这么轻松就坐到了。
现在就看深度了。
只见公冶斌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将针拔了出来，认真量了量，忽然笑道：“文老师，深度明显不够1.5寸，他输了。”
一瞬间诊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这个时候了，还计较着零点几厘米有意义吗？
洛小川展现出来的针技已经够强了。
但洛小川接下来的话更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公冶斌的脸上。
“同身尺寸，这一点你的老师没教你吗？”
文古老脸一红。
这一巴掌更像是打在他脸上。
晋侯拿过公冶斌手上的银针，说道：“银针进针一寸，常规指以患者为主要标准的一寸，也就是患者的同身寸。这个仿真模型的尺寸比正常人小，所以这1.5寸要短。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吗？”
他这是代文古教学生。
“记住了，晋主任。”
五人小声应道。
嘴上这么，其实五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人比人，气死人。
文古倒是很欣慰。
他没想到洛小川连同身尺寸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好多年没见过这种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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