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隐约觉得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
白灵对此十分纳罕。
自家小姑娘居然真的天天手里拎个小锄头，提个小木桶跟在江丞后面，在府里四处挖野生药材，还学着他处理。
每天没事还拿本药材书翻得津津有味。
【……虽然但是，你书拿反了。】
明明珠珠这孩子平时就没什么耐心。
她祖母给她请了最好的教养师傅，她上不了两天课，就想四处躲懒来着。
“珠珠，你真的想学医吗？”
白灵握着小姑娘沾满泥巴的手，放水里仔细洗净，又给她指甲修剪了下，里面都有黑泥了。
珠珠重重点头:“要学！”
“为什么？”白灵不理解。
“因为，”珠珠挠了挠脑门，她哪说的出什么高大上原因，她只是觉得:
“这个很好玩呀！珠珠喜欢！”
这个回答倒是戳中了白灵的心。
她忍不住笑了笑。
是了，她指望一个小孩子说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而且不是说了吗？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说不定她家小珠珠以后真的能成为神医呢！
白灵捏着小姑娘软乎乎的脸颊:
“那就去学吧。想要什么跟娘亲说，娘亲给你安排。”
“唔！”珠珠想到江丞处理药材时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小嘴撅半天，摇了摇头:
“不要啦！我找师傅要去！”
好嘛，小姑娘连师傅都认上了。
不过也好，白灵乐呵呵地想。
这师傅是白当的吗？
肯定要给徒弟一些小礼物啊！
【难道不是徒弟给师傅准备拜师礼？】
几日后，见明月抱着自家小崽子来王府时，就看见珠珠像刚破壳看到公鸭子的小鸭子一样，一步不离地紧跟在江丞身后。
知道小姑娘在学医，先是好一阵不要钱的夸奖，还说“我以后要是有什么病，一定要来让珠珠给看看，不给诊费行不行？小神医？”
给小姑娘说脸红了，连连摇头说不要钱。
白灵【倒也没见过这样不想着自己好的。】
等小姑娘离开，见明月这才拽着白灵的衣袖道:
“你真打算让珠珠学医吗？一直学那种？”
白灵:“为什么不？小姑娘难得有自己喜欢的事儿。她只要喜欢一天，就让她学一天。”
“可是，”见明月瞧着小姑娘蹲在一棵野草前，用手扒拉了几下叶子，跟神医不知道说什么，对方点了点头，她就嘴角直翘，掩饰不住的开心:
“你不担心她以后融入不进贵女的圈子吗？”
见明月想，如果是自己可能还是难于免俗。
如果自己生的是女儿，肯定要她学习琴棋书画，这样才符合多数人眼中优秀女子的标准。
她自己从小装温柔贤淑，后来遇到灵儿，才知道可以活的特立独行，先让自己开心
当然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冷眼和背后的冷嘲热讽。
虽说也不是那么在意，但有时难免伤心自我怀疑，她最终可以接受，她女儿不一定可以，所以见明月想:
她也不过是一介俗人，一个中庸又畏缩的母亲。
白灵没想到明月会和自己说这么深刻的话，也是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担心不担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自己想走什么样的路。
我想着，只要珠珠不是走歪路，不做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其他不管她想做什么，想往哪个方向走，那都随了她。
她现在还小。我对她有要求也无用，她到底是不明白的，还可能有逆反心理。
等她年纪稍微大一些，我会与她仔细说清楚其中道理。
把我走过的弯路，经历过的不平与坎坷都说给她，给她指一条大部分人都知道也认同的捷径。
至于她愿不愿意走，那就随她自己。只要她能够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不会后悔就好。”
白灵想无论自己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代，也没少走错路。
有时候是自己也不知道选哪一条道才是对的，有时候却是知道走这一步是不对的，还是义无反顾的迈开了腿。
自己这个大人尚且做不到的事儿，何必难为一个小姑娘呢？
更何况，白灵想假如自家姑娘有朝一日真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那又何尝不是一种了不起呢？
不会比任何一个名门贵女差！
白灵没想到，自己如今这美梦做的有成真那一天，但只真了一半。
真了，但没有完全真。
到了预产期这天，江丞确定时间差不多了，白灵就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
珠珠也跟着娘亲转，转了四五圈以后小姑娘晕晕乎乎跌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惹人发笑。
——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燕云皇宫的宁静。
宋晴儿红着眼睛追出来，跟着帝天陵走到一处宫殿外，听着里面女子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大哭，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又一个？
又一个孽障要出生了！
她甚至连后宫里什么时候，哪个嫔妃有孕都不知道！
帝天陵在故意隐瞒她？！
“陛下，快坐下吧，”皇后面色平静地让人拿椅子放在最前面，又让人拿了一个给宋晴儿:
“芯贵妃也坐。”
“多谢姐姐了。”宋晴儿弯着眼睛坐下，面上倒是没有异色。
“也不知贞妹妹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若是小皇子，那就更好了。”后头有妃子小声道。
另一个道:“无论男孩女孩，能有自己的一男半女，那是贞贵人的福气，是陛下赐给她的福气。”
“可不是嘛！妾可是羡慕得紧呢！”
“刘贵人你真敢说。”
皇后端庄持重地往后看了眼:
“皇子公主都好，贞贵人为陛下绵延皇嗣，受了不少苦，陛下一会儿可要好好奖赏贞贵人。”
帝天陵没吭声。
宋晴儿心情稍微舒坦了一点，可想起那些嫔妃的议论，又忍不住皱眉。
这些女人太能生了！
若都是公主还好，自己的骏儿还有很大希望，就怕……
“呀啊！呀啊！”房间里突然传来婴儿气息强劲的啼哭声。
随即接生的嬷嬷欢喜地跑出来，冲着帝天陵跪下大喊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健壮的小皇子！”
“恭喜陛下！”
众人异口同声庆贺，其中有几分真心不言而喻。
而宋晴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脸色煞白难看。
是个男孩儿？
是个男孩儿！
皇后微笑着对帝天陵道:
“陛下，贞妹妹刚生下孩子，身体还弱着，精力也不好，只怕不能完全照看好孩子。”
“那你想怎么样？”帝天陵冷冷睨了一眼，大有一种看透皇后是什么魍魉心思的模样。
皇后也不惧，直直地看着他:
“臣妾以为，陛下可以将孩子带回养心殿养育一段时间。等贞贵人好了，再送回来。如此孩子也能安全无虞。”
帝天陵怔了下，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说。
皇后倒是面色坦然，朝帝天陵行了一礼:
“臣妾乏了，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桂嬷嬷她们几个老人帮忙处理，陛下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看着皇后渐行渐远的身影，想到自打有了太子以后，这个女人就越发清冷疏离自己，从不挽留自己过夜，帝天陵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当真全然不在意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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