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管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敲定合作的细节，更是想让你清楚，我们做出这个决定，是把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说句实话，从我们点头答应和你们组织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唐先生应该明白，咱们的合作见不得光。”管家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焦虑，“一旦暴露，最先粉身碎骨的，一定是我们。你们组织和高层家族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世人皆知你们势同水火，就算你们再联合其他势力，那些盘踞在顶层的家族也不会过多在意，无非是敌人的敌人，或是新的博弈棋子罢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重：“但我们不一样。”
“我们在云市立足多年，平日里和那些高层家族旁支的确算不上亲近，甚至偶尔还有利益冲突。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井水不犯河水，总归是维持着的，关系远没到撕破脸的冰点。”管家的手指紧紧攥着公文包的提手，指节泛白，“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选择和你们合作，后果不堪设想。首当其冲要对我们动手的，绝不会是高层家族的本家，而是散落在云市周边几个县的那些旁支。”
这句话让唐峰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管家。
管家见状，不再迟疑，伸手拉开身侧的黑色公文包。拉链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他从里面取出一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双手捧着，郑重地递给了唐风。“唐先生，你先看看这些。”
唐风伸手接过，指尖触及纸张，能感觉到上面打印的字迹带来的轻微凹凸感。资料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行手写的小字：云市周边五县高层旁支势力纪要。
他缓缓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张标注详尽的地图，用不同颜色的标记圈出了五个县城的位置，每个位置旁都密密麻麻标注着人名、产业、人口规模，甚至还有明暗据点的分布。从矿产、物流到餐饮、娱乐，几乎每个县城的核心产业，都有这些旁支的影子。
“这些就是这几个县高层家族旁支的势力分布图。”管家在一旁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他们在云市的势力，绝不可小觑。这几年云市发展迅猛，他们借着这股东风，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势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唐风一页页仔细翻阅，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某个县城的旁支，掌控着当地七成以上的货运通道；另一个县城的旁支，背后牵扯着三家上市公司的股权；还有的旁支，豢养着数量不少的私人护卫，装备精良，甚至和当地的一些灰色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旁支分属不同的高层家族，表面上各自为战，私下里勾心斗角、相互制衡的事情从未断过。”管家叹了口气，“可就算是这样，他们各自的实力也足以让我们忌惮。不然的话，以我们的根基，也不会只敢龟缩在现在这个县城里，步步为营，不敢轻易扩张。”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憋屈：“如果他们真的联合起来，估计我们早就被他们从云市的版图上抹去了。”
唐风把最后一页资料翻完，缓缓合上，放在桌上。他抬起头，看向管家，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没想到高层家族在这里的根基，竟然如此根深蒂固。单看这些旁支的势力，就比他们在山城的布局还要庞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管家解释道，“他们来云市的时间太早了。云市还没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这些旁支就借着和境外一些势力的联系，抢先一步扎根在了这里。”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们这么早布局，绝不仅仅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他们和境外那些势力往来密切，行踪诡秘，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我们一直没敢往深了探究。”
“为什么？”唐风问道。
“没必要，也不敢。”管家苦笑一声，“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惊天布局，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存，我们又何必去触那个霉头？那些旁支一个个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我们若是贸然调查，一旦被他们察觉，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唐峰看着桌上的资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心里清楚，管家说的都是实话。这次合作，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一场豪赌。对方赌的是他们有能力抗衡高层家族及其旁支的威胁，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而他们赌的，是对方的诚意和消心能让他们在这场凶险的博弈中，能少牺牲一些兄弟。
“唐先生，”管家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最后的笃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选择和你们合作，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但我们也希望，你们能清楚我们面临的压力和风险。未来的合作中，还请唐先生多费心，无论如何，也要护住我们的周全。”
唐风抬眸，目光与管家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终于透出一丝坚定：“管家放心。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的风险，也是我们的风险。高层家族的旁支也好，本家也罢，他们挡了路，那就清理掉。”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虽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桌上的资料，“要对付这些根深蒂固的旁支，不能急功近利。我们需要时间，更需要周密的计划。”
管家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神色。他知道，唐风既然这么说，便是已经将他们的安危放在了心上。这场看似不平等的合作，终究还是有了一丝相互扶持的底气。
茶室里的茶香渐渐淡去，只剩下指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唐风和管家的谈话，在不知不觉中又延续了近半个小时。
唐风将那份高层家族旁支的势力资料摊在桌面中央，指尖点在地图上标注着“青溪县”的位置，眸色沉凝：“管家，青溪县这边标注的‘林氏货运’，说是掌控了当地七成货运通道，他们的核心据点具体在什么位置？资料里只写了大致区域，不够精准。”
管家俯身凑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沉吟片刻道：“林氏货运的明面上的总部在县城东环路的物流园里，但他们真正的核心据点，在物流园后方的废弃仓库区。那里有三道暗门，还有地下通道连接城外的码头，平时守卫极严，除了核心成员，外人根本靠近不了。”
“地下通道？”唐峰眉梢微挑，“他们用这个做什么？普通货运没必要搞这么隐蔽。”
“应该是用来转运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管家语气笃定，“前两年有次暴雨冲垮了仓库区的围墙，我派去打探的人远远看到过，有集装箱深夜从地下通道运出来，上面连编号都没有，估计和境外那些势力的交易，都是通过这里完成的。”
唐风点点头，又指向另一个标注着“平山县”的红点：“平山县的赵家，资料里说豢养了不少私人护卫，装备精良，他们的人手规模到底有多少？”
“赵家的护卫队大概有五百多人左右，还有几十个是从境外雇佣的雇佣兵。”管家报出的数字让茶室里的气氛更显凝重，“他们的装备比当地的安保公司好太多，有制式枪械，还有越野车和无人机，平时驻扎在赵家老宅的后山，那里有专门的训练基地。”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峰顺着资料的脉络，逐一询问着各个旁支的核心产业、关键人物、防御弱点，甚至包括他们内部的矛盾纠葛。管家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无论多么细致的问题，都能给出清晰的答复，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地方，也会如实说明，并补充自己的推测，条理分明，没有半点含糊。
直到唐风把所有疑问都问完，指尖在资料上轻轻敲了敲，示意没有别的问题了，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外套，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帽子戴上，拉低到遮住大半张脸，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熟练地戴上，只露出一双透着谨慎的眼睛。
“唐先生，我该回去了。”管家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来这里已经耽搁太久，家里那边还需要我回去坐镇，免得生出变故。”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那些高层家族的旁支眼线很多，你们刚到云市没几天，行事低调，但未必没被他们注意到。说不定现在你们别墅外面，就有他们的人在暗中监视。我这副打扮过来，就是怕被认出来，若是真被他们看到我和你们见面，不但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合作，对我们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看着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唐峰忍不住失笑，语气却带着安抚：“管家放心，既然让你来了，就不会让你出事。”他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色，“在我们到达这栋别墅的当天，方圆十里之内，已经全部布上了我们的暗哨，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无声无息地靠近。”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唐风的布置如此周密。
“你过来的事情，应该不会传出去。”唐风话锋一转，“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以防万一，你这次从后门走吧。我已经让人在后门备好车，路上也安排了我们组织的兄弟接应，全程护送你回去，保证不会有人跟踪。”
“那就太感谢唐先生了！”管家的声音里满是感激，深深鞠了一躬，“有唐先生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后续有任何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唐先生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说完，他不再多做停留，脚步轻快却沉稳地朝着书房门口走去。唐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目光，指尖在那份厚重的资料上轻轻摩挲着，眸色深邃难测。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被再次推开，孙猛、石万奎和诸葛祥云三人先后走了进来。孙猛一屁股坐在唐峰对面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地笑道：“大哥，那老管家走了？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走了。”唐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将桌上的资料推到三人面前，“这次他提供的消息很关键，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帮助极大，你们都看看。”
孙猛伸手拿起最上面的势力分布图，一边翻看着，一边咂舌，嘴里还不忘抱怨：“大哥，我就纳闷了，刚才让我们在这里一起听着多方便，有问题还能当场问，你非要让我们在隔壁待着，现在还得再听你讲解一遍，多费事啊。”
石万奎也点点头，他性格沉稳，但眼神里也透着几分认同。诸葛祥云则没说话，只是拿起一份资料，细细翻看着，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唐风闻言，失笑摇头：“人家管家一个人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我们别墅谈合作，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你和石万奎这模样，往那一站，自带一股凶神恶煞的气场，要是你们当场提问，语气稍微重点，就可能吓到人家，那样就显得咱们格局太小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既然是合作，就要拿出合作的诚意，尽量让他们降低对我们的防范。咱们组织的实力摆在那里，没必要刻意表现得那么强势。不然的话，就算人家是真心想和我们合作，心里也会打鼓，生出胆怯之意。一旦他心里有了顾虑，不能完全相信我们，那这场合作就很难做到紧密无间，后续难免会出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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