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一时不察，被身后矮小的小姑娘连拖了好几步。
这小姑娘哪是她一个成年女子的对手，她用力挣脱，将小姑娘推倒在地。
见被人发觉已经没法下手，侍女只好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舒儿坐在地上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缓了好久才站起来，真是差点就完了……
若是裙子被毁，姑娘对她这样好！让她怎么和姑娘交代？
舒儿气得愤力捶地：“可恨！”
李抒玉散了学，回到第八室，就见舒儿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她瞥了眼完好无损的裙子，有些意外道：“怎么了舒儿？为何这副表情？”
舒儿恼怒开口：“姑娘！今天有个侍女拿着剪刀要毁了姑娘的裙子，幸好我及时发现，把她赶走了！”
“只是…我怕她想引我出门所以没敢追。”舒儿自责道，“我没能看清她的脸。”
“舒儿啊舒儿，你……”李抒玉实在是忍俊不禁：“你没受伤吧？”
舒儿摇了摇头，“没有。”
“若是碰上歹人，千万保护好自己，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知道了，姑娘。”舒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姑娘还是将衣裙收起来锁柜子里吧，外头嫉妒姑娘的可不少呢。”舒儿诚恳地建议道。
“行，听你的。”李抒玉捏了捏舒儿的脸，向来都是她被捏，今天也轮到她捏别人了，“你这聪明劲儿以后就跟着多和我看些书！可别浪费了。”
舒儿突然脸涨得通红，完全没料到姑娘会对她做出这等亲昵动作，瞬间羞涩起来，“姑娘！我去给姑娘做午膳！”
她可谓是落荒而逃。
舒儿这丫头，倒是胆大心细。李抒玉弯了弯唇，转身进了屋子。
-
这月，很快就过去了。
天学监这次倒是十分慷慨，给了十日的假期。
自然，是为了那场六艺礼而准备的。
白七看着李抒玉在湘苑突然不像之前那般用功了，竟然一次舞也不练了。
倒是常常教那小侍女认字、读诗。
李抒玉似是感受到院子里那少年若有似无的视线，于是莞尔便道：“白七，你也进来。”
白七进了屋子，“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李抒玉让出了位置，“你也过来，和舒儿一道用功。”
白七拧了拧眉，倒是依言照办。
“舒儿，你教教他。”
“好嘞！姑娘。”舒儿抬头笑了笑，又侧头对着白七眯眼一笑：“嘿嘿。”
李抒玉走到窗边那软榻上，拿起翻盖在茶几上的书，也沉入其中。
白七看着旁边傻笑的小丫头，心里没底，怎么姑娘不教他？
他视线悄悄落在那窗边的少女身上，她一人在湘苑时，从不打扮。一根简单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拢在后面。除了她手上一左一右的小金镯以外，便再没其他的配饰。
可是，仍然美得让人失语。
身上没有一丝身为贵女的傲气，和他们相处时，总是很温柔。但是由于太过美貌，让人下意识想保持距离，不敢造次。
白七收回视线，忽觉身旁一道不容忽视的眼神。
他转眼看去，那小侍女微眯着眼，似乎要将他看透，“白七哥哥，你的墨滴到桌子上了。”
白七回神，手中的毛笔滴落了一小滩墨汁在桌子上，下意识抬手一抹。
“嘶……”旁边的小姑娘‘啧’了一声，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白七看着并没有擦干净的桌子，和一手的墨汁，十分的……无言……
……
“大小姐，相爷有请。”李抒玉握书的手一紧，“知道了。”
外头的秦管家眼神微动，“那老奴先退下了。”
舒儿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帮着姑娘梳发。
“挽个简单的发髻就行。”李抒玉道。
李抒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挂上了那抹熟悉的浅笑。
明日，就是六艺礼了。
……
李抒玉进了海升苑的书房，门外的侍从在她进来后，随即关上了门。
“祖父。”李抒玉行礼。
李尘归开口：“跪下。”
“怎么？知道母亲已逝，连舞都不跳了？”
李抒玉跪在坚硬的地板上，温顺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尘归又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忧心无奈的模样：“是祖父的错，先前对玉儿关心太少。原本乖巧听话的小丫头，这些日子跟着那纨绔子弟竟不学好！”
李抒玉狠狠皱眉，袖子中的手猛然捏紧。
“玉儿，那荣亲王府迟早要坍塌，你若不想被波及，便与他划清界限。”李尘归一双精明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祖父，玉儿在荔州碰上了狄无姜，他说是祖父您要杀容宣世子，玉儿听后很是生气，那一小小外族刍狗，怎能攀诬祖父！”李抒玉抬眸，愤愤不平道。
李尘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抒玉，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朝她袭来。
她衣袖中的手暗暗握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李尘归朗声一笑：“那等愚蠢之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李尘归慈爱地看着地上的少女：“那二世祖胆敢肖想本相的孙女，那本相不介意……”
李抒玉腿一软，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煞白。
李尘归仿佛没看见少女的失态，“太子送你那件舞裙，你好好利用，期待你明日夺魁。”
相爷挥了挥手，敲打一番后，就让她退下。
她撑着自己的外壳一路如常走回湘苑。
夜里，舒儿将裙子支起，小心翼翼地检查有没有褶皱。
“姑娘，这裙子轻如水缎，可真是厉害。”都不用她去用炭火熨平褶皱。
“姑娘明日是不是直接穿去宫里呀？”
“不用，明日穿件普通的素裙，去那儿再换。”李抒玉将发丝上的带子拆下，一头青丝瞬间散落下来。
舒儿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样一定更有效果！”
李抒玉起身往床边走去，突然窗户被人敲响。
舒儿走了过去，撑起窗框，白七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筒递了进来，“给姑娘。”
李抒玉接过竹筒，“舒儿，你先下去吧。”
“好，姑娘早些休息！”舒儿又将窗户关严，转身离开了屋子。
李抒玉坐到床边，动作缓慢地打开竹筒，从里头掉出来一张字条。
上头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正如他的人一样桀骜不驯，潇洒肆意。
“明日，有我。”
李抒玉眼睫轻颤，前几日心头那股难以言说的窒闷再一次袭来，“阿宣……”
她阖眼靠在床框上，将泪意逼退。半晌才睁开眼，走到烛灯前，将那字条燃烧殆尽……
火光晃动着她的眸子，清冷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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