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夫君连忙为自己争辩道:“我当时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头脑昏沉,意识模糊,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爹娘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啊!
只有在那为数不多的、短暂而珍贵的清醒时刻里,我才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我爹娘似乎有着某种计划——要给我娶妻成家。
然而那时的我,早已心如死灰,对于未来毫无期待可言。
我只当是我爹娘厌倦了我这个无用之人,想要将我像一件包袱一样丢给其他人去照顾罢了。
至于所谓的‘娶妻’,说白了也就是花钱买个女人回来伺候我而已。
毕竟,我常常陷入长时间的昏迷状态,生死难料。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爹娘认为我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于是便不再对我有所隐瞒,肆无忌惮地在我的病榻前商议起这件事情来。
虽然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风声,但由于当时精神恍惚,始终难以分辨那些话语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仅存在于我的梦境之中。
直到后来,娘子她踏入我们家门,并亲自喂下那颗救命的解毒丹药后,我的神智才开始慢慢恢复清明。
也正是通过与娘子的交谈,我方才如梦初醒般了解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我爹娘竟然当真打算待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逼迫娘子随我一同踏上黄泉路……”
沐泽闻言不禁骇然失色,愤愤不平地道:“岂有此理!你爹娘怎会如此胆大妄为?如今景明先皇已然降下旨意,明令禁止以活人殉葬之举,难道他们就不怕触犯龙颜吗?”
女子此时插话说道:“他们当然敢了!不过,他们不敢过于张扬。
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阴险狡诈的计谋——在我出嫁的时候,让我的爹娘哄骗我喝下一种致命的毒药。
那种毒药恶毒至极,它并不会立刻要了我的命,但却能让我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
大概过个七八天左右,这该死的毒药就会逐渐侵蚀我的身体,将我彻底击垮,最终夺走我的性命。
到那时,他们就能堂而皇之地对外谎称说,我本来就身患恶疾,因病医治无效才离世的……”
时茜听着女子的叙述,不禁怒发冲冠,狠狠地瞪着女子的夫君,咬牙切齿地骂道:“哼!你爹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呐!竟然给新娘子下如此毒手,只要新娘子一死,也就不能算什么活人生祭了。”
接着,时茜又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眼前可怜的女人,继续追问:“话说回来,你那狠心肠的爹娘把你卖给人家换了多少两银子呀?”
女子惨然道:“五十两。我爹娘骗我喝下毒药嫁到夫家时,得了二十两,等我死了和夫君陪葬后,公婆再给我爹娘三十两。”
时茜惊道:“那你们夫妇现在都没死,那三十两你公婆还给你爹娘吗?”
女子摇头道:“我出嫁前一天还在为我爹娘担忧,生怕祖父祖母及伯叔们会把我爹娘手里卖我得到的银两给骗走。
于是,我便毅然决然地去找我爹娘,苦口婆心地劝我爹娘不要对祖父、祖母及伯叔们推心置腹,有我夫家给的那二十两银子防身,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却未曾料到,我竟然听到了我爹娘在密谋如何哄骗我喝下那夺命的毒药,让妹妹把毒药端给我喝,若是我喝下毒药当场毙命,就把这罪责统统推到妹妹身上,或者我以后若知晓了自己被下毒了,他们也可以推脱说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
女子忽地发出一阵凄怆的笑声道:“我处处为他们考虑,事事为他们打算,结果他们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要取我这条小命。”
“我在爹娘房门外听到他们密谋取我性命之事后,心灰意冷,决定不再规劝他们,生死有命,随他们折腾去吧!
出嫁之日,爹娘果然让小妹给我端来一碗放了毒药的甜汤,让我饮下。
我直言不讳地跟爹娘说,我已洞悉他们在甜汤中加了要命的东西。
爹娘顿时惊慌失措,嘴却很硬,拒不承认下药害我。
我与爹娘说我可以喝下这碗甜汤,并且不会将他们下药的事泄露出去,但他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爹娘一听我愿意喝下这碗放了药的甜汤,还不把他们下药的事说出去,竟然喜笑颜开。
爹娘他们笑了。我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我命不久矣,他们竟然笑了。”
女子紧闭双眸,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我让爹娘给我一份断亲书。他们担心拿不到后面公婆答应的那三十两银子,死活不肯给我断亲书。
我便宁死不屈,不肯喝那碗下了药的甜汤,我娘见此情形,便对我痛下杀手,将我打晕,然后与我爹狼狈为奸,把下了药的甜汤给我灌了下去。
接着,趁我昏迷不醒,他们将我送到夫家。
爹娘生怕我醒来后,会哭闹不休,便让小妹跟到夫家陪伴我,爹娘还叮嘱小妹,如果我死了,或闹着不嫁,就让小妹代替我出嫁,反正夫家给的那二十两银子,他们是绝不会退还的。”
“为了可怜的小妹,我选择了忍气吞声。我没有将爹娘给我灌毒药的事公之于众。
然而,我那心如蛇蝎的爹娘注定无法拿到公婆答应给的那三十两银子。
爹娘并不知道,在三年前,我在山外挖野菜时,曾救助过一个道长,那道长自称为昆仑派的。
由于我帮他给他带路进我们村子,让他成功在我们村子里石山悬崖峭壁上采到了珍贵的药材,所以,道长赐予了我几颗解毒丹。”
“据那位神秘的道长所言,他赐我的解毒丹拥有化解世间各种毒素之功效!
而在他所提及的众多毒物之中,就包括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毒!
对于村子里石山上有珍贵药材的事,我选择了守口如瓶,并未将此事透露给村庄中的任何一个人。
原因无他,实在是担忧村民们得知石山悬崖峭壁之上藏有无价之宝后,会不顾一切地冒险攀爬上去采摘。
毕竟,这些珍贵的药材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同时也意味着潜在的危险与挑战。
于是,我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
而这样做并非仅仅出于自担心村子里的人出事丢了性命,更多的还是遵循了道长的忠告——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道长说,虽然那些珍稀的草药确实堪称奇珍异宝,但以我们这些普通平民百姓的力量,恐怕难以守住如此贵重之物。
与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和灾祸,倒不如让它们继续静静地生长在那里,等待有缘人的出现吧……”
沐泽惊讶地说道:“昆仑派?难道是昆仑老祖吗?”
时茜连忙摇头否认道:“沐泽,你想什么呢!
三年之前,昆仑老祖还在昆仑闭关修炼呢。”
沐泽恍然大悟地点头应道:“嗯,确实如此!那么也许来者就是天启道长或者天城道长喽!”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突然开口问道:“贵人知道天城道长?”
听到这话,时茜和沐泽不禁相视一笑,随后由时茜代为回答道:“莫非赐姑娘解毒丹药的人是天城道长?”
女子轻点颔首,表示认同,接着解释道:“没错。当时道长临行之际特意叮嘱过我,千万不可将他到访之事泄露出去。
只因他有一个极为难缠恨毒的仇家,如果被其得知道长曾经现身此地,恐怕将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呀。”
时茜闻此亦是深表理解,心中暗自思忖道:“当年灵霄宫玄灵那一脉的那些弟子们总是喜欢找昆仑派的碴儿,辰宝师哥之所以不让大家提及他到过这里,想必也是出于对这些无辜村民的安全考虑吧。”
时茜与女子言道:“你我在此相遇,实乃你结下的善缘。你或许不知,你口中的天城道长与我关系匪浅。
三年前,你对他施以援手,他赐你解毒丹,救了你和你相公的性命。而今,上天又安排你我相遇,这岂不是让我再次助你一臂之力?
所以,你且道来!你希望你那狠心的爹娘还有你恶毒的公婆遭受何种惩罚?”
女子答道:“贵人,我身上的毒已然消解,并无证据可证明我爹娘和公婆曾下毒加害于我,又怎能责罚他们?”
沐泽插话道:“怎会没有证据呢?依你所述,毒发之后的种种情形,那毒药定然不简单。”
时茜颔首应和道:“诚然,追查那毒药的来历,顺藤摸瓜找出购买毒药之人,这证据不就有了,而且是确凿无疑的证据,容不得半分抵赖。”
女子道:“然而贵人,那已是半年之前的事了。况且,因离此不远的凉州蓉城遭灾,部分药铺的掌柜、伙计皆已离去,恐怕难以追查。”
时茜道:“这是否难以追查,查了才知。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女子听闻时茜所言后,不禁心头一震,她突然意识到时茜和沐泽两人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女子暗自思忖着:难道他们是从某个地方远道而来的权贵人物不成?然而,就在下一瞬间,这个念头便被她自己迅速地摇了摇头给否决掉了——毕竟自古以来,做官之人大多皆是男性居多,而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位贵人分明就是一名女子呀!
紧接着,女子的目光猛然间再次转向了沐泽身上,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新的想法:难不成那位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大官其实正是他吗?如此说来,那么这位美丽动人的女贵人岂不是大官的夫人咯?只是……当她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对男女之后,却又觉得他们似乎并不太像一对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模样呢!
时茜见女子的视线在自己和沐泽身上游移,便道:“大姐,您无需费心思猜测我与这位公子是何身份。
你想知道,我可亲口告诉您。
我是提点刑狱司的提刑官,官居正三品。”
时茜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女子及其丈夫听闻此言后,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尽管他们对“提刑官”这个官职并无太多了解,但仅仅从时茜口中说出的“三品”二字,便能察觉到这一职位定然非同小可,远非区区七品知县所能比拟。
于是,夫妻二人立即双膝跪地,准备向时茜叩头行礼,表示敬意。
眼见这般情形,时茜连忙伸出手去搀扶起那女子,并以眼神示意身旁的沐泽将女子的丈夫一同拉起。
待二人重新站直身体,时茜方才缓声道:“二位不必行此大礼!此刻的我并未身着官服,此地亦非官府公堂之所。
所以嘛,你们权且当作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只需将我视作一介百姓便可。”
时茜看着沐泽对着女子道:“我身边这位,品阶比我还高。
若你觉得我与身旁这位公子还不够,前面舆车上还有一位,哪位身份更高。”
时茜心想这里虽不是凉州蓉城地界,但也是翼王领地的范畴。在他的领地里发生的案子,翼王有责任有义务管吧!
女子听了这话,担心时茜误解自己,又想下跪,时茜眼疾手快的拦住,道:“不过,你若想要我们给你做主,那你这事必须先去衙门报官才行。
不然,我们师出无名。
只要,你报官,我保证绝不姑息作恶之人,还你一个公道。”
女子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没有任何凭据怎么能够向官府报案呢?这样做恐怕也不会被受理啊。”
沐泽安慰道:“放心好了,只要你有这个想法就行。关于证据方面,我自然会安排人手去调查那毒药的出处,一定要找出购买它的凶手,到时候将所有确凿无疑的证据都交到你的手中。”
时茜接着补充道:“在此案真相大白之前,我送给你一份小小的礼物,表示一下心意。”
女子连忙摆了摆手,婉言谢绝道:“不行不行,贵人您已经帮了大忙了,哪里还敢收下您的东西呀……”
时茜赶紧打断她的话,笑着解释道:“别急着推辞嘛,请先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稍作停顿后,时茜又接着往下说道:“刚才听你提起,那个欺压虐待你的人竟然是你的婆婆。我不禁暗自思忖,究竟是什么样心肠歹毒之人,才会想到如此阴险狡诈之计——给你强行灌入致命的毒药,妄图置你于死地,然后再逼迫你与她的儿子一同殉葬!这种狠辣手段实在令人发指、毛骨悚然呐!想必平日里这位婆婆仗着自己长辈的名分,没少对你百般折磨和刁难吧?”
听到这里,女子微微颔首示意,似乎默认了时茜所言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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