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衙役不止出现在鹿野等人准备走的这一个北城门口。
四个方向，六个城门，全都出现了衙役的身影。
衙役一声喊，别的地方不说，北城门口这边顿时骚乱起来。
济州城地处北地，虽然离真正的北蛮还远，却也知道蛮人的厉害，更知道北蛮若是要南下攻打京城，济州便是必经之地。
百姓们顿时惶惶起来。
城门兵吏急忙将原本大开的城门关掉一扇，原本进出有序的进出城人流也骤然如冻结的河流般停滞，领头的城门吏急忙跑出来，向那高声呼喊的衙役询问情况。
“嗐！”传话的衙役一脸烦躁。
“昨儿不是说城里来了俩惹眼的人物，说是什么京里来的大人物吗？狗屁！大人说了，那位北巡的大人物如今正在大人府上，身边也没什么红衣女子，那俩人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北蛮派来的奸细！”
城门吏一听，急忙点头附和，同时让其余城门吏赶紧收缩城门，仔细检查出城人群。
恰好就在那传话衙役不远处，且耳聪目明的鹿野：……
他们这是什么运气啊。
正感叹着，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来。”
与此同时鹿野感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扭头，就发现傅霜知牵着她，猫着身子往车上走。
咦？
鹿野心里疑惑，但也没说话，同样猫了腰，乖乖跟着傅霜知走到车队里，上了一辆骡车。
好在他们这个队伍人够多，车马也多，俩人一猫腰，没引起外人任何注意便爬上了车。
难道傅霜知准备在车上躲过去？
可衙役检查会放过车马吗？
鹿野正想着，就发现傅霜知一进骡车就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这时她才仔细瞅车内，发现这一车都是方才跟傅霜知逛街时对方买的东西，杂七杂八啥都有，而傅霜知此时在找的——
鹿野眼睁睁看着傅霜知翻出一匣子胭脂水粉。
等等——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正震惊着，鹿野脸上就多了一双手。
鹿野鼻间发出一个“唔？”
“别动。”傅霜知说。
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将那些胭脂水粉拿出来，各种粉啊膏啊，黄的黑的白的红的……除了胭脂，别的鹿野一个不认识。
但傅霜知显然认识，不仅认识，还特别熟悉。
鹿野疑惑的功夫，这人手指挖了一指头黑色的粉末就往她脸上抹。
虽然疑惑这人啥时候买的这些东西，但多少猜到他用意的鹿野也不多问，乖乖任他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抹来抹去……
“好痒……”
鹿野小声说。
“忍着。”傅霜知说。
鹿野撇撇嘴，听他的话，忍！
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上辈子生活在美妆护肤大行其道几乎绑架所有女人的世界，但鹿野，偏偏就是个活了快三十年，却几乎没化过妆护过肤的怪胎。
擦个宝宝霜就是她对脸最大的爱护，甚至防晒她都不做的，曾经跟风买了瓶防晒霜，然后直到放到过期也没拆封……
因此这么被人捧着脸涂涂抹抹的经历，鹿野还真是很少体验。
不，更准确地说，是第一次体验。
现代化妆师工具多多啊，什么刷子啊粉扑啊，化完全妆，化妆师的手都可以完全不碰化妆者的皮肤一丁点。
但现在条件有限时间又紧急，傅霜知完全没用任何工具，直接就上手了。
鹿野就觉得很不自在。
涂抹到眼睛时，鹿野的眼睛就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眨呀眨。
“别眨。”傅霜知一根手指头按住她一只眼皮。
只剩下单只眼皮睁着，但还是忍不住疯狂眨眼的鹿野：“……它不受我控制啊！”
尤其这人的手指头指腹压着她眼皮，温温热热还滑滑的……
正想着，睁着的单只眼睛面前突然凑近一张脸。
一张好看是好看，却涂满了黑漆漆的锅底灰的脸。
“噗！”鹿野忍不住了，笑地浑身都在颤动。
傅霜知：……
有些微恼，有些无奈，但不知为何……又有些愉悦和轻松。
好在鹿野也知道情况紧急，很快就止住了笑意，然后闭上眼，深呼吸，默念一百遍脸上的东西不是手不是手不是手……
傅霜知的技术也实在高超，在鹿野虽然不算完美但也算努力的配合下，这个妆容没花几分钟便完成了。
完成之后，他也顾不上仔细端详，继续挖那些粉啊膏啊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鹿野对自己现在脸是啥样倒很好奇，可惜这个骡车里没镜子，无事可做的她只好看傅霜知倒腾自己的脸。
这么一旁观，鹿野便张大了嘴巴。
她眼睁睁看着傅霜知左涂涂右抹抹，三下两下，就把那张黑乎乎却仍旧好看的脸，变成了一张黑黄中透着病气，看起来十分其貌不扬的脸。
完全是大变活人的程度。
要不是亲眼看着这人在自己面前改变，鹿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傅霜知。
眼睛嘴巴鼻子……明明跟原本差不多，看起来却又完全不同，是跟之前随便用锅底灰抹抹完全不同的效果。
鹿野真心实意地竖起个大拇指。
“牛！”
这要放在她前世，高低得是个百万粉的美妆大博主。
当然，就凭这人这张脸，也犯不着去当什么美妆博主。
哦不对，这人这脑子，也犯不着靠脸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北极熊和鮟鱇鱼之间的差距还大啊。
鹿野再次被迫认识到世界的参差。
正感慨着，外面有人喊：
“车里有人吗？下车下车！”
鹿野急忙要下去，但在掀开车帘前一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雷礼还没化妆啊！
昨晚雷礼是跟他们一起出现在人前的啊！
鹿野立刻把这个担忧说给傅霜知听。
傅霜知看了她一眼。
鹿野：嗯？
“他的话，我想不必担心。”傅霜知说。
啊？
鹿野不明白为什么雷礼就不用担心了，但是没时间给她思考了，听声音，外面衙役已经在挨个盘查了，马上就要到他们这里。
算了，雷捕头，自求多福吧！
鹿野一咬牙下了车。
刚掀开车帘后面就传来傅某人微弱地仿佛风吹就散的声音：
“扶着我。”
？
鹿野回头，便见车外明晃晃的日光下，傅霜知那张黑黄黑黄的脸更加显得病歪歪，简直痨病晚期。
她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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