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曼亲昵水若痕的举动，让顾菲柔刹那忆起，那许久之前，高雨婷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那时，她扮演“子轩”的角色，给高雨婷最多的爱，最多的幸福，但是幸福和爱都是虚幻的，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高雨婷依然醉心于这种虚幻的美丽，眼神之中唯有渴望痴迷。这让顾菲柔担心，若是自己扮演的“子轩”突然消失，高雨婷会不会肝肠寸断哀哀欲绝？于是，她便让助手欣妍想办法了却这段本不该有的孽缘。
然而，她了却了那段孽缘，结束了高雨婷的希望，却又眼睁睁地看着高雨婷在无数的等待悔恨中悲痛欲绝，看着高雨婷在亲人离世仇人追杀中死去活来……
她终究，欠高雨婷太多。
她的眼神深谙无底，在水若痕尴尬的表情上扫了一下，继而抬眸望着碧曼，唤了一声：“好好玩吧。”
水若痕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他不明白顾菲柔为什么会放任碧曼与自己抱着，难道她对自己完全没有爱？难道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
“嗯。”碧曼对顾菲柔应了一声，笑着说道：“若痕哥哥，快抱着我赶紧走啊。”
水若痕看了看碧曼细嫩白净的脸，娇丽的五官笼着一层天真可爱，又看了看顾菲柔波澜不惊的脸，精致的五官隐着一层沉和静谧，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面上却无悲无喜，轻轻抱着碧曼，往前走去。
顾菲柔紧紧跟在后面。
这样又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内，碧曼说说笑笑，水若痕则是被动应答，而顾菲柔，一直保持着沉默。
顾菲柔没有怨气，纵使因为碧曼搂在水若痕怀里而心里有些不高兴，也只是一会儿儿，很快她就没事了。毕竟她虽然喜欢水若痕，但还没到爱的程度，更何况，水若痕是一个大她一千岁的精灵，她并没有做好与水若痕相恋的准备。
九尾白狐开了碧曼的爱欲，虽然只能持续三天的时间，但这三天的幸福感已经让碧曼有了眩晕的感觉。她很满足。她看得出来，若痕哥哥爱顾菲柔，但顾菲柔对若痕哥哥只是喜欢，连很喜欢的程度都到不了，更谈不上爱了。如果后天自己就这么走了，顾菲柔又继续对若痕哥哥不冷不热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怎么能有爱的升华呢？难道，难道真的看着若痕哥哥被蜜雪儿抢去？
从见到的第一眼起，碧曼就喜欢上了善解人意的顾菲柔。既然她不能嫁给若痕哥哥，她就希望顾菲柔能够嫁给若痕哥哥。从见到的第一眼起，碧曼就讨厌矫揉做作的蜜雪儿。尽管碧曼知道蜜雪儿是真心喜欢若痕哥哥的，但她就是讨厌蜜雪儿和若痕哥哥在一起，特别是讨厌蜜雪儿的自我膨胀、孤傲不群！
天已经完全黑了。
走到一处湖边，水若痕放下碧曼的时候，竟然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给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水若痕转身，视线和顾菲柔对上，气氛僵滞了那么一秒。
顾菲柔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给他擦拭着。
水若痕忽然觉得寂静得古怪。
顾菲柔不是不愿意嫁给一个精灵吗？顾菲柔不是很在意自己比她大一千岁吗？顾菲柔不是没考虑好吗？顾菲柔不是一个不懂得浪漫的女人吗？顾菲柔不是不会照顾人吗？顾菲柔怎么……
他看向顾菲柔，顾菲柔突然一滞，拿着绢布的手微微用力，绢布在他的脸上按出了一个微痕。
“哦，对不起！”顾菲柔难得红了脸。
“哎呀，没事的。”没等水若痕开口，碧曼过来将那绢布抢了去，“我说菲柔姐姐啊，你对我若痕哥哥呢，不用总那么小心的。他呢，特别抗击打，特别禁折腾。所以呢，你可以随时折磨他，随时修理他，”碧曼一边清脆地说着，一边给水若痕眨眼睛。水若痕虽然不知道碧曼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却也没有打断碧曼说话。
顾菲柔微笑地看着碧曼，像她这样天真可爱的女孩，已经不多了。
他们三人坐在湖边。
月梵星升起，在湖面投下无数灿烂的光芒，碧波荡漾，晚风轻柔，大地宁静得像梦，没有丝毫的烦扰、纷争。“真希望能一直这样，”碧曼将胳膊伸展开，似要把月光拥入怀中，“没有战争，没有罪恶，没有种族歧视，没有强者凌辱…”
“是啊，如果这样，你们狐族，我们精灵族，就都不用担心人族的杀戮与毁灭了。”水若痕接上碧曼的话，丝毫不避讳顾菲柔这个人类。
顾菲柔不愿意嫁给精灵的想法是水若痕心中的一根刺，他特别想把这根刺给拔出来，于是他诉说着精灵的知足与男人的贪婪……
“想不到一向恬静淡雅与世无争的若痕哥哥，这么恨男人啊！”碧曼笑嘻嘻地道：“不过男人堆里呢，很少有风华绝代的才子，而我的若痕哥哥呢，可是文武双全的佳人哦！”笑着笑着，碧曼给顾菲柔做了个鬼脸，“你不知道，到了床上呢，若痕哥哥可是会发光的！”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水若痕使劲拍了拍碧曼的肩膀和后背。
而碧曼呢，则跳将起来，灵巧地躲闪着，一边躲一边喊着，“若痕哥哥很惊艳的，特别是他脱衣服的时候。”
在水若痕真的发怒之前，碧曼早就一溜烟地没影了。
“你……你千万别听那丫头胡说！”水若痕不好意思地看着顾菲柔，“都是从小惯坏的，族长宠她，我也让着她。”
“她多大了？”顾菲柔问。
“八百岁了。”
“她该到了恋爱的年龄了吧？”
“嗯，如果她是正常的狐，是到了。”
“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
“即便她有什么不正常的，”顾菲柔诚恳地看着水若痕，“你也不应该歧视她。”
“我没有歧视她。”
“她喜欢你，甚至可以说，她爱你。”
“这不可能。”水若痕肯定地答道。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和我的心，”顾菲柔说道：“我明显地看出她很喜欢你，而你，连一个让她疯闹的机会都不肯给。”
“顾菲柔……”
“我也喜欢你，”顾菲柔伸出右手，中指抵在了水若痕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话，“可是碧曼能给你的，我未必给的了。”
水若痕轻轻拿开了她的手，“比如呢？”
“比如初吻。”顾菲柔说：“你也知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初吻已经给了国家。”
“这不重要，菲柔，”水若痕温柔地说道：“我只要你，只要你顾菲柔这个人，不管你的初次牵手、初次拥抱、初次接吻、初次……给了谁，我都不介意。真的，菲柔，我爱你。”
湖水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水色也跟着变幻，有的地方明亮得像翡翠，有的地方又暗黑得如同墨色的水晶。
“重要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水若痕道：“菲柔，你到底能不能接受我，能不能接受一个大你一千岁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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