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准备了一肚子，准备用来和方燕谈判用的。
这会儿却是生生被方燕的“不卖”，给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吴老板脸色甚是难看，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方燕也不说话。
见方杰一直紧绷着神经，仿佛要随时抄起椅子应战似的，她悄悄拍拍他的手背，用眼神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不会打架的，也打不起来。
这个吴老板自诩身份高贵，又怎么会干出打架这等粗鲁之事？
方杰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但还是悄悄留意着吴老板的举动。
“炒粿籽来了。”
小餐馆的老板娘，用一个大托盘，端来三盘炒粿籽。
用来装粿籽的盘子不小，而且每一盘都装得满满的。
这是个特别实在朴实的年代，几乎所有的大小餐馆，给的份量，都比较实在，不像后世，有些饭店，盘子像簸箕那么大，里面装的食物，却十分感人。
方燕来这里吃过，知道碗筷放在哪里。
她去洗了手，顺便去拿了几个空的小碗过来。
给朱秀花和小鱼仔各夹了小半碗，剩下的全部推到方杰面前。
“你不吃？”方杰没动，问她。
方燕摇头，“我等着吃粿籽汤。”
今天不怎么饿，她还不想吃。
“老板，吃吧。”年轻男人望着吴老板阴沉的脸色，小心冀冀地给他递了筷子过去。
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吃完饭后，老板能恢复正常，别再绷着脸了。
他其实很想吐槽，他们远道而来，是为了买配方的，好好谈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狗眼看人低？
为什么要动不动就摆脸色？
吴老板接过筷子，牛嚼牡丹似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大筷子。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
出门前，他只吃一碗白粥而已，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
委屈自己在这种地方吃饭，完全是为了不挨饿。
然而，下一秒，吴老板却意外地顿住了！
本地粿籽，偏厚，口感略松。
它虽然是个家常菜，可是想做这道家常菜，却是不容易的。
炒粿籽的过程中，需要不断的加水。
这个加水是最难把握的，加得多了，粿籽就像泡在水里的包子一样，全部糊在一起，软烂难吃；
加得少了，粿籽会碎，又厚又硬，像在吃没熟、又被烤干的米糊一样，口感超差。
所以，很多饭店都不安排这道菜，一是销量不如别的菜品，二是难做。
万万没想到啊！
这个么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竟然有人能把粿籽炒这么好。
吴老板又迫不及待地去喝紫菜汤，因为炒粿籽太惊艳了，紫菜汤便显得比较普通了。
不过，眼前这碗紫菜汤，也比很多饭店的大厨，煮出来的要好吃得多。
果然是不可貌相。
“不可貌相”四个字在他脑海闪过，吴老板便将视线，落在方燕的脸上，这个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小妇人，也是个不可貌相。
不管是她的厨艺，还是她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都让吴老板很意外。
美食，是可以治愈坏情绪的。
当吴老板把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脸色也好了一些，他又看了看方燕，“小方，我带着小孙这么大老远地，从隔壁县城跑过来，是诚心来照顾你的生意的，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好好谈事情。”
“吴老板，我没觉得，我的态度哪里不端正了？”
方燕实在无语了。
这个吴老板是觉得，她非得摆出一副谄媚阿谀的态度，好让他往泥土里压死配方的价格，这才叫端正态度？
呵呵！
可惜，她还不至于穷到要卖配方的地步。
“吴老板，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忙。”
不用再往下说，相信吴老板也知道的意思了。
吴老板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又沉下去了，“小方，你这样子做人做事，生意是做不大的。”
他这意思是在暗讽方燕，太小家子气了，赚不到大钱的。
方燕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啊，养家糊口的事儿，是孩子他爸的事儿，我啊，就是闲不住，出来挣点儿零花钱玩玩。”
一天能挣几十块钱，逢年过节的，也许可能每天能挣上百块，这叫挣零花钱？
吴老板也是叫人暗暗观察，并且估算过方燕每天的日收的。
能让这么多男女老少都喜欢的卤味，说明非常符合本地人的口味。
两个县城相隔，虽然有点儿距离，但这一带，大家的口味，都大同小异，相差不大。
这个配方买回去，绝不会亏的。
可是，方燕这个态度，让吴老板有点拉不下脸来，他一向是被人捧着供着的。
今天，他能亲自大老远地跑来谈这个事情，还一再降低自己的态度，已经够给方燕面子了。
他认为，方燕故意这么吊着自己，是为了抬价。
用欲迎还拒的手段，来抬高价格，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吴老板自认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觉得自己早就看透方燕这种人的套路，而且能把他们拿捏得稳稳的。
于是，他脸色煞是难看地望着方燕，“小方，我买的车子还没到，过来一趟也不方便，要不是看在你自己一个人，还要带着孩子，到县城卖卤味，这么辛苦的份上，我是不会考虑你的配方的。”
“谢谢你的好心体谅，”方燕皮笑肉不笑的，“不过，带着儿子到县城卖卤味，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辛苦肯定是辛苦的，却不是因为带着小鱼仔。
而是，挣这种起早贪黑的辛苦钱，谁会不辛苦？
吴老板不想再放低自己的姿态，本想走煽情路线，让方燕感动感激自己的好心。
结果，方燕这人太油盐不进了。
想想，还是很不甘心，来一趟挺不容易的，如果今天不能把配方买回去，难道他还得再抽时间过来？
他是既想买配方，又想让方燕供着他，同时还想在言语打压方燕，企图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下她的卤料配方。
于是，他又说道，“我们那边，就有几家卤味做得很不错的，他们的卤料配方也挺不错的，价格地道，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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