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惊，萧绝出手！
死寂！
如同浓稠的墨汁骤然泼洒开来，瞬间吞噬了整个琼林苑！
钱有道那一声破了音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嘶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前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所有人都僵住了。
乐师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舞姬们保持着曼妙的舞姿定格在原地，举杯的、交谈的、陪笑的……所有动作、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凝固。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浑身肥肉乱颤、脸色惨白如鬼的户部尚书身上。
发生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头瞬间浮现的、巨大的问号。
他们确实没听到任何“胡说八道”的声音，但钱有道这见了鬼般、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剧烈反应，却做不得假！那是一种被戳中了最致命要害、最隐秘恐惧时才会有的、彻头彻尾的失态！
然后，一些耳力较好、或者站得离钱有道较近的官员，在极致的寂静中，猛地回想起了就在钱有道爆发前那一刹那，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诡异、若有若无、仿佛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声音碎片？
虽然模糊，虽然短暂，但其中似乎夹杂着几个极其敏感、极其惊悚的词语……
“江……江南……？”
“多少？三……三百万两？！”
“城西……别院？假山？？”
这几个零碎的词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虽然一闪而逝，却足以照亮某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可能性！
江南税银？！
三百万两？！
城西别院假山下？！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所能指向的真相，足以让任何一位知晓朝廷现状的官员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瞬间，看向钱有道的目光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愕然、不解，迅速转变为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深深的怀疑，乃至……一丝隐藏的幸灾乐祸和冰冷的审视。
如果……如果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鬼话”是真的……
如果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真的是一只掏空国库的巨蠹……
那……
没有人敢再想下去，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已经说明了一切！
钱有道被这无数道如同针扎般的目光看得几乎要崩溃了！他肥硕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试图强作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看什么？！没有！都是污蔑！是构陷！是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本官滚出来！”
他的咆哮在死寂的宴会场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可笑。
而与此同时，位于风暴另一个边缘的沈清言，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他死死地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和颤抖，内心早已是一片绝望的哀嚎。
【完了！全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钱有道完了！我也要完了！萧绝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就在这全场哗然、疑云密布、暗流即将彻底爆发之际——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般的脆响，从宴会最上首传来。
是萧绝，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双象牙箸，轻轻搁在了玉碟之上。
这一声轻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将那即将失控的场面，强行压制了下去。
只见萧绝缓缓抬起眼眸。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中，已不再是之前的淡漠与莫测，而是彻底化为了一片冰封万里的极寒之地！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人群，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了惊慌失措的钱有道身上！
他一直在留意沈清言。自然，那清晰无比、信息量爆炸的“心声”，他一字不落，悉数“听”在了耳中。
江南税银、三百万两、城西别院假山下……这些具体至极的指控，与他手中掌握的一些关于钱有道贪腐、关于江南税银案的模糊线索和疑点，瞬间完美地串联、印证在了一起！
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根本无需任何审问，无需任何证据对质，仅凭这石破天惊的“心声”爆料，以及钱有道那做贼心虚、不打自招的剧烈反应，真相已然昭然若揭！
萧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恐惧。那是一种源于绝对权力、对于蛀虫和背叛者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并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严与杀伐之气，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琼林苑中：
“钱有道。”
仅仅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劈得钱有道浑身剧颤，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瘫倒！
萧绝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很好。”
这句话，更是让钱有道如坠冰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下一刻，萧绝已然起身，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威势：
“来人！”
早已守在苑外、如同幽灵般的玄甲亲卫瞬间涌入，刀甲铿锵，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即刻封锁琼林苑！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擅离！”
“拿下钱有道！及其家眷子嗣！一并下狱候审！”
“影卫！”萧绝的声音冰冷如铁，“持本王手令，速调金吾卫，包围城西怡心别院！给本王掘地三尺！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狠戾、果决！
“遵命！”亲卫与如同鬼魅般出现的数名影卫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扭住已经彻底瘫软、如同烂泥般的钱有道，粗暴地将他拖了下去。钱有道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绝望的呜咽声。
整个琼林苑，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萧绝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得目瞪口呆，心神俱裂！
丝竹不再，歌舞休止。
方才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宴，转眼间，已变成了森罗地狱般的审判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清言，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一个绝望的念头：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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