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重新被点燃,柴薪噼啪作响,映得林砚的脸忽明忽暗。她把瓦罐架在火上,看着药汁咕嘟咕嘟冒泡,兰花花瓣在沸水里翻卷,像被揉碎的月光。
“这花真能中和燥气吗?”少年蹲在旁边,怀里还抱着那个铁皮罐,指腹反复摩挲着罐身的刻痕。他的声音还有点抖,却比刚才稳了些——刚才说要去找阿武时,他的腿都在打颤,是林砚把砍刀塞到他手里:“拿着,不是让你砍人,是让你走路时腰杆硬点。”
林砚往灶里添了根柴,火星溅到袖口也没在意:“阿武说的,总不会错。他认识的草药比镇上的老郎中还多,去年小花染了风寒,就是他用这兰花配着生姜煮水,三天就好了。”
女孩靠在竹柱上,手里攥着那半包青霉素,指节发白:“可他昨天走的时候,后山的雾特别大,巡逻队的人说……说看见他往黑风口跑了,那里根本没人敢去,全是烂泥潭和毒蛇……”
“巡逻队的话能信吗?”林砚打断她,用木棍搅了搅瓦罐里的药,“上次他们还说阿武私藏军火呢,结果搜出来的是给小花熬粥的小米。”她舀起一勺药汁,对着光看,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细小的兰花碎,“阿武最会骗人了,说什么‘走大路安全’,其实自己总往险道钻,不就是想把最稳的路留给我们吗?”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解开铁皮罐的扣子,倒出一把晒干的兰花:“他昨天塞给我的,说‘要是我没回来,就把这花撒在路口,顺着香味走,能找到新的水源’。”
林砚接过干花,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眶忽然发烫:“这傻子,明明自己最惜命,偏要装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把干花扔进瓦罐,药香瞬间浓得化不开,“你们看,这花泡在药里,是不是像在发光?”
众人望去,果然见沸水里的花瓣仿佛镀了层金边,在翻滚的药汁里忽上忽下,像一群挣扎着要浮出水面的星子。
“阿武说过,”林砚的声音轻轻的,却穿透了柴火声,“缅北的雨再毒,山再险,只要心里有这股子香,就蚀不透骨头里的劲。”她把砍刀递给少年,“走,咱们循着香味找。他肯定在等我们——等我们拿着热药,笑着骂他‘又骗我们担心’。”
少年接过刀,这次没再发抖。女孩把青霉素揣进贴身处,伸手扶住林砚的胳膊。灶膛的火光在三人身后拉成长长的影子,瓦罐里的药还在沸着,兰花的香混着药味飘出竹楼,像一道无形的绳,一头系着他们的脚步,一头牵着雾里的人。
黑风口的泥潭边,阿武靠在树干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手里却紧紧攥着束新鲜的兰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喊“别过来”,喉咙却被血沫堵住。直到看见那抹跳动的火光和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手里的兰花落在泥里,沾了土,却依旧香得执拗。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药……熬好了吗?”
林砚跑过去扶住他,把滚烫的药汁递到他嘴边,眼泪砸在瓦罐上:“熬好了,加了新采的兰花,你闻,香得很。”
药汁混着血咽下去,阿武的眼睛亮了亮,望着少年手里的铁皮罐,又看了看林砚身上的砍刀,忽然笑了:“我说过吧……这花能指路。”
远处的雾开始散了,晨光刺破云层,刚好落在瓦罐里翻滚的兰花上。那点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像嵌在骨头缝里的星子,任凭风雨怎么蚀,都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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